亓晚书自马车后面走来,入鬓剑眉之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深邃如潭,阴柔与英气并济的脸庞上面无表情,周身却偏偏似裹挟着一股风雨之势,拒人千里。
劲装男子,也就是替亓晚书开路的那名眼线,见亓晚书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当即朝亓晚书抱拳,恭敬道:“少主。”说罢,侧身,给亓晚书让路。
亓晚书没有理会他,他走到马车前,站定,看着面前的车帘,顿了顿,然后开口,喊道:“相爷。”
无人应声。
亓晚书面上不露声色,实则胸膛里的心跳已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他蛰伏长谣十三年,早已经学会了隐忍,也学会了无论看见什么,都面不改色。
像此番心跳这般剧烈,他记得还是肃亲王府那场大火之后,他在时隔八个月后,见到了来于府寻于淮音的代越——他的杀父仇人之子,也是他的堂兄。
那时他晕倒在山林,被于淮音所救,在一间破庙醒来,后来他躺在一辆板车上,被于淮音推进了他刚逃出来的长谣城。
他以为自己会被守城的官兵,但是没有,许是幸运,许是他受伤逃亡后脸色灰败,与此前模样大改,没被守城的将士认出来,终归,他安全无虞的进了长谣。
因为于淮音身上盘缠用尽,两人只好在一间义庄落脚,如此过了两月,他身上的伤在于淮音的细心照顾下,竟也大好了。
又半月,秋闱放榜那日,于淮音从外面回来,对亓晚书说:“你可有去处?”
亓晚书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垂下眼去,摇头。
于淮音便道:“那你可愿跟着我?”停了停,他又说:“我府上还缺个管家,你来吧。”
那时候亓晚书并不知道,于淮音所说的是何意,但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他鬼使神差的点了头,说好。
之后,他跟着于淮音来到城中一间府邸,走进院里,见三两仆人侍立一侧,见到于淮音,都躬身称呼其为“大人”。
直到那时他方才后知后觉,自己与这人在一起近三个月,竟是不知,他不仅不声不响的参加了科考,还摘下了三甲之中的榜眼。
跟着于淮音搬进朝廷分给榜眼的府邸之后,除了他们不再住破庙之外,一切其实没什么变化,只是殿前受封之后,来拜访于淮音的人多了些,但是没多久,于府就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了。
因为全长谣的目光,那时候都在状元和探花身上。
似乎自古如此,状元因居榜首,而举世瞩目,探花因名头风流,同样备受瞩目;唯有榜眼,总是很快就会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