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思索,觉得余怀因说的没错,于是挥挥手,示意牵马车的护院下去,然后在马车车轮咕噜噜的声响中,亓允修抬袖,对余怀因一拱手,说:“那,便祝于相一路平安。”
余怀因笑笑,没说话。
锦官城夜风送凉,夹着阵阵花香,从城东至城西,又从城南到城北,街道两旁的酒楼和茶肆早已打烊,唯有青楼楚馆还在夜夜笙歌不夜天。
谁家夜读的书生正伏案酣睡,书案上烛光摇曳,蜡炬成灰,翻开的书册被风翻了页,窗棂外,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
余怀因从亓允修手上接过那一盏宫灯,转身,往锦官城城门方向走,渐行渐远,不见彼岸的夜色像个巨大无形的怪兽,正逐渐向他靠近。
夜色无边。
于是众人得见,他携灯一盏,只身走进了浓浓夜色。
……
有亓允修给的手书,余怀因出城并未受阻,城门驻守的官兵看了手书上亓允修的盖章,不疑有他,很痛快的给余怀因开了城门。
见余怀因受着伤,除了身上那件还能挡点风的斗篷,穿的衣服也没多厚,那守城将军皱着眉,然后把自己的手捂递过来给余怀因。
余怀因愣了一下,诚恳的道了谢,然后把那只看着有些旧的、棉布做的手捂接了过来,接着转身,继续往前走。
锦官城城外不远,有一片树林,确定了无人跟踪,余怀因停下脚步,朝着茫茫夜色,说:“应该没人跟来,你出来吧。”
话音方落,眼前落下一个黑影,余怀因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面对这种突然的出现方式,还是不可避免的惊了一下。
他定下心,低头去看跪在身前的辜时雨,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的石头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把手里的宫灯放下,对辜时雨说:“就我们两个,你没必要这样。”
辜时雨没动,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余怀因也不等他自己决定了,直接就说:“过来吧,我看看你的伤,你要是死了,我会很麻烦的。”
辜时雨垂下头,说了声是,然后起身,走到了余怀因面前,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余怀因凭借坐姿的优势,还是看到了辜时雨的脸,这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因为辜时雨的脸色好像更白了,他忙低头,去看辜时雨腹部的伤。
这一看,不由眉头一皱。处理是处理过了,但处理的过于粗糙敷衍。
余怀因忍不住想生气,不等开口,只见辜时雨双膝一屈,“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跟前,或许是因为下跪的动作牵扯到他腹部的伤,他本能的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