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奢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去继续看着前面,不过很快,身后再次响起门开的声音,听见身后动静,赵奢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见是钟洲,赵奢忙上前两步,在离钟洲三步之外停下,他持剑抱拳,低着头恭敬道:“钟大人。”
钟洲从屋里打开门,走了出来,正被袭来的夜风吹了个正着,垂落在身前的头发便被吹到身后去了,风中夹有细小的灰尘砂砾,钟洲下意识的眯了眯眼。
赵奢适时开口,问道:“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钟洲看着面前的赵奢,表情严肃,眼神认真,他说:“赵护卫,本官有事要与你相商。”说着停了一下,又补充一句:“事关于相。”
……
乌云遮月,人间一瞬间变得暗淡的同一时间,在距离李家别院还有三十里地的一片密林里,连续赶了三个时辰路的代越,收到了一封密信。
——这封信,来自一直跟在余怀因身后的辜时雨。
代越坐在小溪边,把信鸽腿上的信取了下来,然后随手一扬,把信鸽丢了出去,鸽子差点被他砸进溪水里,还好在最后一刻扑掕着翅膀飞了起来。
在信鸽远去的翅膀扑掕声中,代越展开了这封信。
他穿着一身银绣暗纹的玄色劲装,袖口紧扎,脚下踩了双黑色锦靴,一头柔顺发亮的长发在脑后竖起了高马尾,簪了支朴素无华的白玉簪。
山林中有虫鸣鸟叫,和着夜空下流水潺潺声,谱出了另一种寂静的感觉。
借着仅有的微弱月光,代越的目光在信上迅速巡视,那双素来古井无波的凤眸,在看到信上“于相受伤”四个字的时候,瞳仁忽然骤缩了一瞬。
一丝慌乱在他眼里一闪而过,快的像是没有过,让人觉得是错觉,可如果细看,会发现,他持着信纸的手,比刚才,分明攥紧了几分,手背上的青筋,似乎也多了几根。
半晌后,代越放下信,看着面前的流水,沉默了几息,然后他垂眸,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来,引了火,将手上的信烧了,灰烬落进小溪里,顺着水流往下游而去。
代越抬眸,锐利的目光越过小溪对面的高山,似乎透过那座山,在看山后面的什么,些许哀愁,些许担忧,多是红豆相思。
入鬓剑眉之下,星眸映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溪水,灿烂如繁星千万。
上天似乎格外宠爱这人,连仅剩的月光也不肯薄待了他,悉数照在他身上,方圆尽皆黑暗,独他皎皎如明月,仿佛是谪仙误落入了此间红尘。
如果人间有万丈星辰,怕也会因他而退让九千九百九十九丈,余一丈,是仰望。
晚风动,草木晃,流水载有百千愁。
乌云流散,月光再度倾照九州。
代越转身,跃马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