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魏奚(2 / 2)

江挽别开头,牢头被他轻视,怒极反笑,来到牢里,没有几个犯人不对他敬畏有加。

突然有那么一个不一样的另类,他觉得十分有趣。

太多惊惧恭维他也腻了,这几年皇帝病重大赦天下,修改了律法,牢里空了许多,许久没有打人的手有点儿痒……

牢头嘿嘿一笑,举起了皮鞭,抽向江挽。

江挽过太久安逸日子了,久违的被人宰割,寄人篱下的熟悉的屈辱感,又滚了出来。

呵呵……

凭自己努力追求新生活的日子,他甚是怀念……

但是好像啊,回不去了啊。

江挽低低的笑,皮鞭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痛。

牢头越打越起劲,江挽痛得龇牙,想起来魏南骂陆微澜畜生暴君,忍不住笑开,吐出口腔里的血沫,骂:“畜生!”

牢头以为是在骂他,恼怒不已,丢掉皮鞭,直接用脚踢他。

“骂谁畜生?小兔崽子?!”

江挽抬头笑道:“你也是畜生。”

牢头睁大眼睛,嘿嘿冷笑,“畜生?畜生打畜生,你说这叫什么?”

他这番话说得不错,江挽沉默了。

皇权至上,一切皆为蝼蚁。江挽原本翻滚的温热的心脏,瞬间冰冷下去。

他忍了……

牢头依然是嘿嘿怪笑,渗人的很,声音穿透巨大的监狱,受过他苦头的牢犯大声哀嚎,跪地求饶。

天窗透进的光束由倾斜变为正中位置,

江挽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无法动弹,意识却还保持着清醒。

身体的疼痛一阵盖过一阵,知觉早已麻木。

牢头打累了,丢掉刑具,正要出去吃饭,却听到太监尖细的嗓子喊:“太子殿下到——”

“!”牢头换上一副谈好的笑脸,陪着笑容,鞠着腰,活脱脱一条哈巴狗。

不知怎的,江挽竟然有些想笑。

他笑着,头顶上忽然一片阴影覆盖,猝不及防的就被踩住脑门,一张脸贴近他,面色阴翳,“江挽,这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他明白他的意思,但是那跟他背叛他有什么关系,他对她不好,难道他待她亲和就不行了?

江挽说不出话,用眼神回答他,陆微澜冷笑,“死性不改!看来你出去几个月骨头子硬了不少。”

江挽扯出一抹微笑,脑子闪现另一个人的面容,突然就没有了底气,“殿下,我知错。”

语气诚恳,没有不甘心。

他突然的服软,陆微澜有些怀疑,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移开脚,江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陆微澜正思索自己是不是太过分时,江挽已经自己贴着墙壁摇摇摆摆站起来,扑通一声,面对着他跪了下来,狠狠的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破了皮,血又糊了一脸,合着干掉的血迹一起,惨不忍睹。

陆微澜这下倒于心不忍了,“……平身吧。”

江挽道:“谢太子恩典!”

他把恩典两个字咬的很重,听入耳朵里,讽刺的味道很浓。陆微澜有些不舒服,却还是不能杀了他,因为江挽对他还有用。

“你好好休息……”陆微澜说完这句话,转身负手离开。险些弄出人命,还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人跪下谢其恩典。

呵……

江挽擦干净嘴边的血迹,皇族……

果然冷血无情!

没有人敢靠近他,江挽一路扶着墙,蹒跚回到自己的房间,自己动手处理伤口。

魏南被关在凤栖宫,对外界一无所知,之前有江挽天天给她讲宫里发生的趣事,她还不觉得无聊。

近些天,江挽好像有事情不能来陪着她了。魏南东飘飘西飘飘,百无聊赖,累了就回蜡烛里休息,没有吃的没有喝的,等死也过了。

原来人死了竟然这么无聊,早知道好好活着……

魏南叹气。

蜡烛一直燃着,奇怪的是没有缩短的痕迹,听江挽说,这蜡烛是人鱼膏做的。

魏南伸手去戳,却穿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江挽你死哪儿去了?怎么还不来陪我玩?我快发霉了!”

魏南仰天抓狂。

话都不交代一句,就消失了,这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魏南颓废的倚在桌角。

半个月过去了,江挽还是没有出现,皇后自初一上香回来看过魏南一眼,就再也没有来过。

好难过,她这是被遗忘了吗?

魏南画圈圈,半个月无人打扫,蜡烛落了灰尘,魏南平时干净惯了,一下子被动邋遢,十分不舒服。

魏南抬头看屋脊,心想,这应该不怪她的吧?谁叫江挽勤快的像只小蜜蜂,每天给她擦拭。

陆微澜没有了魏南在身边碍眼,吃饭都香了很多。

唯一的遗憾就是,少了一个发泄怒火的对象,但这并不妨碍他讨厌她。

陆微澜喝掉杯里的茶,眼睛远眺窗外群山,惬意无比。

时光静好……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这个词,如果不是突然闯进来的太监坏了他情绪,他差点儿就忘了,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决定。

“殿下!殿下!”

老太监面色惊恐,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灰扑扑的手掌印在光洁精致的地板上,陆微澜皱起了眉头。

“慌什么?”

老太监抬头瞅见他微变的神色,一震,连忙站起来,差点忘了,这位殿下有洁癖。

他低头往后瞟一眼地板上的手掌印,心口扑通扑通跳。

陆微澜没有得到他的回答,有些生气,“到底什么事?”

老太监一吓,腿一软,噗跪在地上,“陛、陛下,出事了。”

陆微澜不耐烦的甩袖,“老头子又倒了?这种事情我不是吩咐你们直接叫太医吗?”

“可是……”

老太监为难了。

“嗯?”陆微澜懂了他意思,穿上衣服,大步跨出了王府,风风火火的进了皇宫。

甫一进门,珠帘后出来的人,让他稍稍意外了一下,“皇姐怎么会在这儿?”

陆观澜微微一笑,怎么有种假仁假义的味道,“我听说父皇病重,连夜赶回来了。”

“哦。”陆微澜回以哂笑,心中却是不屑,真当他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父皇一旦驾崩,御前服侍的人最为有利,他这个儿子都不操心的事,她一盆泼出去的水,安的什么心?

陆观澜一年前就嫁给了北辰国太子,当上了太子妃,不日先皇让位太子,她就是皇后,她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回娘家捞好处?

陆微澜懒得花时间应付她,“父皇怎么样了?”

“刚睡下。”她转身放下珠帘,留给他千娇百媚的身影。

陆微澜扯了一下嘴角,没说什么,既然老头子没有事,他待在这里,也是多余。

“我去看母后。”陆微澜道,陆观澜呵呵一声算是回答。

陆微澜知道老头子一倒下,事情就会很多,没想到竟会多到这种地步。

去凤栖宫的路上,他好巧不巧的碰见了好多人。

奚贵妃携宫女袅袅娜娜的迎面过来,陆微澜避开不得,只好上前请安,“儿臣拜见奚妃娘娘。”

奚贵妃笑着打量了他一眼,眼睛却是看向他出来的地方,“微澜刚从你父皇那儿出来?”

这不明摆着的吗?

陆微澜心里冷笑,表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回答,“是。”

“你父皇可还好?”奚贵妃接着问,“没事了。”

陆微澜抬头,奚贵妃微笑得体,“这样自然是好的,就怕陛下出些什么事儿。”

陆微澜挡了去路,奚贵妃也不好硬生生叫他滚开,自己贸然去皇帝寝宫。

听到他的回答,皇帝的情况应该是稳定下来了。

有些不甘心,奚贵妃转身,衣袖里的手指捏的泛白。

陆微澜看了眼她背影,露出意味深长一笑。

还没到凤栖宫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压抑的哭声。

陆微澜嘴角抽搐,宫女给他说清楚情况,他倒是能够理解了,老头子隔三差五来一个“驾崩”,折腾宫里宫外,先不说别人,单说他母后,就受不了。

还有,这老头子宠幸奚贵妃就算了,妈的!还任他正室受侧室的气。

陆微澜对正宫呸了一声,皇帝坐在床上捧了药碗,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老皇帝低声骂:“臭小子!又骂我!”

陆观澜:“父皇,您在说什么?”

老皇帝喝掉药,回她一句没什么,就躺下休息了。

陆观澜:“……”

皇后看到陆微澜踏进宫殿,二话不说,放下帕子,扑到他怀里哭,“儿啊,你父皇三天两头身体不舒服的,娘揪心啊!”

陆微澜被她哭得头皮发麻,心想老头子又没有死,哭什么?

这话他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只好叹气拍着皇后的背安慰,“那个……母后,父皇没事了,皇姐在照顾他。”

“皇姐?你姐什么时候回来的?”皇后听到的消息重点改变。

陆微澜对她动不动变脸的速度,早已麻木,“好像是今个儿……”

其实他也不知道。陆观澜自从嫁到北辰后,就断了跟娘家的联系,行踪神秘。

据他的暗卫说,陆观澜似乎入了北辰的暗卫部……猛然想到这一点,陆微澜冲出凤栖宫。

皇后:“皇儿?皇儿你去哪儿?”

陆微澜嫌奔跑的速度不够快,直接在皇宫内施展轻功,一路飞到老皇帝寝殿,惊动了不少隐于暗处的暗卫,险些出来攻击他,幸亏有首领拦着。陆微澜踹门进去,两双惊愕的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