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捏了祖母,裴扬也有些过意不去,如今比祖母高出半个身子的少年郎,依偎在祖母膝前,还如幼时一般。
“您可别,这一大家子人,都靠着您呢。”他抬起头看向祖母,想将这好事之人确定,“祖母,这些编排我的话,可都是裴拯跟您讲的?他素来跟我做对,您怎么能信他?”
裴老太太只是看向门外,没有看他,“我有眼睛耳朵,不用别人传话。”
“好好好,您耳聪目明,还能再陪我六十年呢。”
老太太知道裴扬惯会哄她,可这亲生的儿子和大孙子偏都不在身前,这些年可不多亏了他陪着这老婆子。她十六岁嫁进裴家,夫妻和睦几十年,偏就是生了个混账儿子,非要娶不三不四的女人进门,气得发妻早亡,父子离心。若不是老侯爷临走前嘱咐她再多顾看顾看儿孙,她早就跟着去了。也不受这气,操这心。
“陪你六十年做什么,看你打光棍,看你哥哥和你嫂子闹,看你爹带进家的那个女人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
裴扬听这意思,确定了定是裴拯母子做的。“他们近日又做什么了?惹您不高兴,我去解决。您别动气。”
“用得着你解决吗?男人在外面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这后院的事情,我和你嫂子会处理的。”裴老太太不放心,又加了句,“对了,你可莫要学你爹,更莫要学旁人,养那外室。”
裴扬听见这个差点喷出来,想来裴拯那点道行,也只能想到这个了。
他真的是该好好教教这个弟弟,什么是规矩了。
裴扬这边处理着家务事,将黑账交给了手下。而钟漪那边也没闲着,她这几日又梳理了一遍王鹏贪污的事情,突然想到了一个遗漏。从公主府收拾东西到这宅子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方柜坊的凭信,因那是王鹏的东西,她嫌恶心,就丢在了公主府。
如今想来,是大意了。那么多银两,他都藏到了哪里?公主府里自是没有,那定是在柜坊中存着。而这柜坊必是他极信任的,想来其中必有渊源。
而她又回忆起,上一世她便是热血来潮,查了下府中的账目,发现多了两箱银子,加起来上万两。可那万两白银在她发现后,就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她就离奇死了。
钟漪心想,她还是道行太浅了些,杀了人就怕得睡不安稳,急急忙忙出府也乱了方寸。她就应该把公主府里里外外查个透彻再走。
这次回去,她不愿意叫别人知晓,只和芝菡两人,从侧门回了府中。
这一进府,钟漪闻到了一股恶臭,她心中一惊,觉得情况不妙。
她拉着芝菡沿着小路走,那凭信是在原本的卧房发现的,而后她就随手丢到了花盆里。这公主府她熟门熟路,想要来去自如也不是难事。
她们走到通内院的石子路上,远远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一动不动是应该是死了,周围的血已经凝固,许是死了有一阵子。但是如今天气热,尸身没有腐坏,应该还没有死太久。
两个女孩吓得双目瞪圆,钟漪伸手捂住了芝菡的嘴才没叫她大喊出来。
而芝菡是真的怕,竟咬了钟漪一口。她心中懊悔,可钟漪却没在意。那凭信怕是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这王鹏背后的人,真的出手了,看来她的公主府定有他们要的东西。不管是不是那凭信,她都得去寻一寻,万不能落入贼人手里,让他们抢了先机。
钟漪还想往前走,可芝菡怎么也不同意了。这府中已经出了事,就应该出去报官叫人来查,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这府里的人,怕是都死了,这么久了,府里应该是安全的。你别怕。”
钟漪宽慰着芝菡,领着她向前。芝菡还是拒绝道:“公主,快回去吧,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奴婢担待不起。”
几番劝阻无用,钟漪就是要去看一眼,她看了才能安心。哪怕凭信没了,她也算知道了这东西有用。若是此时跑了,叫了官府的人来,事情闹大,更加难以取证。
她们一路走去,又接二连三地看见了,那些留在府中的杂役尸体。钟漪吸了口气,安稳自己的情绪。是她害了他们,回去查查籍册,要重金补给他们的家人。
终于到了卧房,钟漪推开门,这些人死了有些日子,屋中无人打扫,已经落了灰。
她没有耽搁扫视着四周,想着她随手丢的那个花盆是哪个。终得想起,她跑上前去,刨着花盆里的土,万幸的是,那凭信还在。
可他们为什么杀了人,却不找东西?
钟漪手中握紧凭信,惊慌失措地回头。
门口已然站了几个黑衣蒙面人,而芝菡已经吓得腿抖,直愣愣地站着。
她想错了,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东西在哪,是来等她寻的。
事到如今,逃也逃不掉了,她虽杀过两个人,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下面对的是杀手,她也无计可施。
正在焦灼时,忽然窗棂边掠过了一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