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看着一句话都没说的陈奎终究是叹了口气,回身进屋里将孩子给抱出来。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临近天黑,光倒是不强烈。但到底是深秋外头冷的,孩子尚小,稍微一点儿冷风都吹不得,是以拿了个毯子将她裹着,面上则尽量贴身为其挡风,尽量不让孩子吹着风的。
杜春见了又进去搜了顶帽子出来戴在刘芳的头上,不能够只注意孩子的。刘芳现在同样的不能吹风,不然以后头痛。
抱着孩子从陈奎旁边走过时,陈奎下意识的伸手将人拉住。刘芳停住脚步,偏头看着他。陈奎嘴皮子动了动,最终只是问了句你当真要走?
旁边儿高兴得就差拍巴巴巴掌的王玉芳听见这话急了,生怕刘芳来句不走了,急吼吼的冲过去把陈奎给扯过来:“我的傻儿子诶,她要走就等她走,这种不下蛋的留着干什么。而且你又不是没看见,人家压根儿就不想呆在这儿,觉得我们亏待了她,人家待在这儿是委屈了别人。”
王玉芳苦口婆心劝着陈奎,看上去多么的母慈子孝啊!
本来定定的看着刘芳,等待着她的回答的陈奎听到王玉芳的话一丝犹豫迟疑浮现脸上。
刘芳深吸一口气,压住方才动摇的一点点念头。这一次她什么也没说,抱着孩子断了最后的留恋,头也不回的离开。
陈奎下意识想要追过去,王玉芳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给拉住:“你追什么追,让她走,只要她今天敢踏出院门儿,以后咱们陈家就当没这个媳妇儿的。”
刘芳听见这话嘲讽一笑,脚步不做丝毫停留的跨出所谓的院门。
陈奎有些慌了挣着要追上去,王玉芳不让死死拖着。
“娘,放开。”看着人越走越远,马上就要离开视线,陈奎再也端不住忍不住冲着王玉芳一顿吼,让她赶紧放手。
王玉芳下意识的瑟缩一下,但转而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个女人了,便加大了抓着人的劲儿,硬着头皮顶着陈奎怒火滔天的眼神劝道:“儿啊,没了这个咱们还可以找更好的。她几年不下蛋,一下就是个女娃子,这拿来干什么啊!听娘的,咱们休了她后边儿我让你婶婶给你介绍更好的。”
她主意打得好,刘芳把那个拖油瓶她儿子好找媳妇儿去,至于刘芳。呵,本来被休的女人就难再嫁,就算找到下家了也不见得是个好的。更何况还有个孩子拖着的,这辈子再嫁估计都是不可能的了。
她这么想,她儿子却并不如她这般想。
看着几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黄昏之中的,陈奎大发雷霆一把将王玉芳推开,指着她吼骂道:“你老糊涂了是不是,我们家本来日子过的好好的,你来干什么。天天不是念这就是那儿说闲话,你好好的享福不行吗,非要惹是生非在那儿作妖。你是不是嫌你儿子过得太好了,非得整些事情出来让我抓脑壳。现在好了,媳妇儿带着女儿走了,你儿子成孤家寡人了,你满意了吧,舒坦了吧!”
陈奎怒及一脚踹了旁边儿的晾衣架,插着腰在原地来回走了几圈,看着吓得怂成一团的王玉芳骂了句脏话,插着手大步离开了这个让他烦躁不已的家。
人一走,王玉芳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有见陈奎发这么大的火气,刚才她都差点儿以为他要对自己的动手的,真是吓死她了。
没出来前看哪儿哪儿都火冒三丈,出来后心一下静下来,茫然不知到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出来干什么,自己又该干什么。
他像个无家可归的叫花子四处的游荡行走,始终没有个去处,落脚处。转转悠悠大半天,脚自己有了想法一样停在了杜春她们的家门前。
屋里亮着灯火,些许婴儿哭啼的声音从里边儿传了出来,烛火映出影子,但见一个女子抱着孩子在关着的窗前走过来走过去,轻声的哄着。陈奎在篱墙外痴痴的看着,心里一片复杂。
其实他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只是没出生前太多人说这会是个男孩儿,开始时都说无所谓,但说的人多了,时间长了他也就认为会是个男孩儿,心里高兴得。等生下来发现不是自己所一直期待的,加上周围人那种可惜的声音,王玉芳的念念不休,他渐渐的心里升起了一种抗拒,不愿去相信。连带的他也不想见到那个孩子,甚至于一点儿声音也不想听见。
他像个懦夫一样,不敢去面对。除了必要的他几乎都躲在外头不回去,哪怕他知道刘芳生完身体虚弱需要坐月子恢复,他老娘子又是个见不得跟刘芳合不来的,他也统统忽略。他试图告诉自己麻痹自己王玉芳不会做得那么过的,然而事实便是陈家无人,有人来都还得刘芳出来接迎的。
下午回来知道的时候,羞愧蔓延上心头。他想跟刘芳说些什么,但碍于其他人在,碍于他大男子汉的面子尊严,最终那些话都被卡在喉咙里,哪怕后边儿想挽留的话都没能说出来,梗在那儿的。
刚才来俺么一出除了气恼以外,还有的便是当头棒喝,让他这几天儿浑浑噩噩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只是似乎清醒得太晚,人已经走了。
望着窗前的身影,陈奎的手不自觉搭在院门上,只要稍微一用力院门就会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