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精,当初没选错你。不过说实话,这次的任务,确实算是失败了。”
对于这个问题,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反问老孙:“那么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说正事之前,我要问你,你为什么执意要追查这个案子?黄老狗手上有多条人命,他死了是为民除害,杀人凶手我们不用你说都会去查,但你对于这件事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因为黄老狗对我不错。”
“就因为这个?”老孙惊讶,“张垚,你可知道你这个工作最大的戒律是什么?不允许夹杂任何的私人感情到工作当中,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个就去追查到底的话,那么你已经不适合接下来的工作了。”老孙将眉毛拧起来了。
我又道:“还有一个原因,我认为这个案子还没有结,黄老狗的背后还有一条巨大的贩毒网,我认为黄老狗的死一定跟背后的人有关。如果顺着这条线追查到底,我们绝对能够将幕后的人全部一网打尽!”
老孙拧起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放下,将眼睛眯起来,“你的依据是什么?”
“直觉。”我脱口坚定道,“我相信我的直觉。”
老孙的眉头舒缓了,我知道,直觉这个东西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没有任何一个警察能够以直觉破案的,说白了,这个东西就是猜测。我们做警察的总不能用算命先生的那一套靠猜测破案,这是非常荒谬的,老孙之所以能够放下心相信我的直觉,那只能说明一点——他的直觉,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直觉这个东西看似荒谬,但冥冥之中的确能给我们很多正确的指引,虽然我被直觉坑了很多次,乃至差点为此断送了小命,但好在都是有惊无险。大体上来说,我要感谢我的直觉,因为他也救了我不少次。借用黄老狗日记本上的一句话,当你对一件事情的进展毫无头绪的时候,那你还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猜。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除了直觉呢?”老孙又问道。
“因为这个。”
我随手掏出手机,翻看着上面的相册,最终将一张照片交给孙局长看,照片上是一支钢笔和一个笔记本,笔记本外皮已经卷边,书骨已经发黄。
“这是黄老狗他儿子临死前送他的生日礼物,这支钢笔他从不离身,别看黄老狗是个粗人,却写得一手漂亮的硬笔书法。而这个笔记本是他走货的账本,就连我们这群马仔都没有资格去翻看,上头写着什么内容,只有黄老狗自己知道。在案发现场,你们没有找到账本和钢笔吧?”
孙局面色微吟,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我接过档案袋,里面有四张照片,我顺手拿起一张看去。
“认识他吗?”
“嗯,认识,这是之前和黄老狗吃过饭的供货商,上次他在里面掺假,李波拿签子扎伤了一个服务员,给他了一个下马威,后来老实多了,我印象很深。我没记错的话这次李波口供里面有提起过他,还在逃呢吧?有他的踪迹了?”
我觉得,一个已经暴露在警方视线内的人是没有什么可以查的,因为他会比任何人都警惕,一步一步做的非常谨慎,如履薄冰,如果想要拿他,直接就下逮捕令抓就可以了,想要卧底到他身边套话是非常难的。
老孙摇摇头,对着照片的一个角落指了指:“你看这里。”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恍恍惚惚看到一个人影,露出来一个脑袋,因为像素的关系,放大很多次也不能看清楚此人的五官。紧接着老孙又另外掏出了三张照片,照片上都是道上混的人,有一张拍摄的很清晰,但另外两张十分模糊,肯定是特殊环境下偷拍的。而在这几章照片中,都出现了这个人的人影,非常不起眼的站在角落里,但是这些大佬们聚会的时候,他总是在场。
“这是……?”
“这是线人留给我们的情报,第一张的这个供应商叫张韬,在逃中,有云南的同志通知我们在西双版纳有他的踪迹,已经盯上随时可以配合我们进行抓捕,我没有让他们行动。其余三张照片,这张的道上的名号叫老虎,其余两张都是他的马仔。但线人冒着暴露的危险偷拍了两次老虎的小弟,一定有其深意。而且根据目前掌握的最新情报来看,老虎这个人有重大的贩毒嫌疑,甚至可以说他很有可能就是幕后主谋,当我们一直都没有抓到证据。
我又追问,那这个人影是怎么回事?
老孙回答:“这也是我最新发现的,在线人给我们的四张照片里,都有这个人的身影出现,但距离线人太远,哪张都不能看清楚他的正脸。但是根据形象对比,这四张照片的人影均属于同一个人。”
我试着问:“会不会是老虎的小弟?”
“不是。”老孙直接否定了这个假设,“如果他是老虎的小弟,为什么会出现在张韬的照片中?张韬和老虎,两个人是有过节的,先前老虎也在张韬那里要过货,结果也是掺了假,差点被老虎的兄弟剁了。而且老虎的小弟我也私下里调查过,没有体貌特征和他相仿的,所以我们目前只能通过老虎这条线继续追查。”
我骤紧眉头,“这是线人留给我们最后的线索吗?我们排查的重点,是照片上的四个人,还是这个神秘的人影?”
老孙道:“都查一查吧,这个神秘的人影应该不是最重要的线索,我们经过比对,这人影极有可能是线人仓促之下拍照产生的结果,有可能是个巧合。既然他们这些人都同框出现了,就多少查一查。说不定,黄老狗的死和这个人有着直接的关系,但是老虎这个人,很多条证据都把贩毒网指向他,甚至……老虎极有可能是背后的贩毒集团。”
一听到和黄老狗的死有关,我郑重了神色,脑海中迅速闪烁关于黄老狗生前的一幕幕,发誓要替黄老狗的死讨一个说法,纵我为警,却你为贼,我此生无缘抓你,无缘替你送终,那我便提着害你的人来你墓前超度你。
“我能知道线人是谁吗?”我问道。
老孙摇头。
“行吧,我知道规定,为了安全,不问。”
老孙摆摆手道,“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这个线人是谁,这不是我的线人,是老刘的。”
“老刘?哪个老刘?”
我初来乍到,刚进来没多久就被安排了任务,对一些高层并不熟悉。
“刘鸣,高级警官。”
“如果必要时候,我想联系这个线人,可以通过刘鸣解决吗?”
“恐怕不行了。”老孙叹了口气,徐徐道,“老刘去世了。”
我震惊了,“什么?”
“也是三天前,心梗,在家里去的,这还是我们同事在他大衣内侧找到的。”
我隐隐的觉得这事情有些复杂。
“是老毛病了,老刘身体一直都不好,有心梗的病史,这次……算是寿终正寝吧——虽然他跟我年龄差不多。遗憾的是,除了老刘之外,没有任何人能联系上这个线人了。所以我们的工作只能以照片为突破口进行。”
我缓缓点头,“那就保持神秘吧,希望这个线人在关键时刻,能够出现。”
“但愿吧。”
我微微松了眉,牢牢的把照片刻在脑子里,用打火机将东西烧了,跳动的火焰在天台的西风中跳跃着。
老孙看着我手中的打火机,露出一种懊恼的表情:“防风的?”
“是。”
我不动声色的说道,笑了笑,独自往天台下走去,老孙有些恼怒刚才为什么不把防风打火机掏出来给他点烟,使得他窘态百出。我背对着他,把打火机举高挥了挥:“点什么烟啊,等我的三等功下来再点。”
“做你的美梦去吧,你的任务还没完成,怎么给你申报三等功,你是活的不耐烦想暴露了吧?”
“所以说啊,我的三等功都没了,还指望着蹭我火?”我背对着他轻笑一声,把火机揣兜里就离开天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