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说完又在地上磕起头来。
桌上算命先生眯眼微笑,也没有要去搀扶老头的意思。
一边弩侠儿看不下去了,忙起身将老头扶起,对着算命先生笑道,“先生既然愿意为老爷子解惑,那就是早已有了对策,还请先生看在老人家这般不容易的份上,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
算命先生故作深沉,瘪了眼上前插话的小道人,不为所动。
老头子眼见又要跪下磕头,弩侠儿身后的清小小忽然开口,“先生这是哪门子的帮人,只告诉人为何,却不告知人如何。”
清小小语气婉转,声如天籁,给弩侠儿听得到不像是在质问,反而像是在诉衷肠。
算命先生听得绿裙姑娘话语,像是吃了春蜜一般,脸上骤生笑意,“姑娘说得不错,只是这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有些事情既然命中注定,那就强求不得。纵是天算之人也不敢违背,我一介江湖术士,又岂敢多言…”
算命先生此话一出,老人心头顿时凉了半截,老眼里满是泪水,就要哭将出来。
算命先生稍作停顿,喝了一口茶水,接着道,“不过,我本靠此吃饭,求的就是心安、自在,管那么多大道理干嘛。老掌柜莫要激动,此处黄符一张,哪天你将它贴在你家儿郎与那寡妇行房门口,坏事便成好事了。”
老头立马忍住了眼中泪水,接过黄符,欢天喜地朝算命先生道谢,对着一旁已给弩侠儿两人上来茶水的年轻小二喊道,“啊茶,给仙长几人上最好的茶水,再将柜台银钱都拿来。”
老头喊完,小心翼翼的将黄符揣进了怀中,难掩脸上喜悦之色。
片刻不到,啊茶已将两壶上好的“景来春”端上三人桌上,再到柜台里捣鼓了几下,半袋子银钱摆在了算命先生的面前。
算命先生推辞不要,嘴里说道,“本人算命,凭心情收钱,今日难得遇上能说上话的江湖中人,心情盛好,老掌柜便不要扫了这雅兴。”
老人又要跪谢,被算命先生踢了一脚,才不敢再行大礼。
算命先生说完,用手捋了捋两撇八字胡,对着邻桌的弩侠儿两人笑了笑,说道,“小真人和姑娘不如与老哥儿凑成一桌,谈谈江湖之事。”
弩侠儿欣然接受,拉着一旁的清小小便坐在了算命老哥的桌旁。
啊茶为三人倒完茶,与老掌柜退到了柜台。
算命先生喝了口刚上的热茶,对着两人说道,“相逢即是缘,老哥儿看两位面像,应该不是眷侣。”
清小小闻言一口茶水喷在了弩侠儿脸上。
弩侠儿满脸无辜的看着自己的小姨子,好在自己皮糙肉厚,要不然这一口热茶还了得。
简单用道袍擦了擦,弩侠儿对着算命老哥开口道,“先生还真是神算,小道哪有福分娶得我家小姨这样的倾城美人。”
清小小本来在听到前半句还想着要如何针对弩侠儿呢,后半句一出,顿时笑颜如花,还不忘瞪了眼瞎说大实话的小道人。
算命老哥心头那块石头总算放下了,其实他也不知道两人不是眷侣,只是心中就是忍不住的想问。
三人开始谈起江湖中的一些趣事,第三碗茶水下肚后,弩侠儿早有离去打算,算命老哥见状,突然问道,“小真人最近可是有悲苦之事。”
弩侠儿恍然点头。
算命老哥接着道,“不如让老哥算上一卦。”
弩侠儿犹豫。
算命老哥追道,“不准不收钱。”他眼中露着精光。
一旁清小小为弩侠儿点头答应,弩侠儿才不好拒绝。
只见,算命老哥从袖子里摸出几颗铜板,那应该是道家专用的,替人占卦算命的家伙事。
他双手捂着铜板,左摇右晃,嘴里念念有词,“噗通”一声将铜板洒在桌面上,看着桌上铜板所成卦象,开始发愁起来,嘴角的八字胡也跟着微微抖动。
弩侠儿两人等了多时,迟迟不见老哥儿开口,清小小忍不住开口问道,“算命先生,你倒是说话啊,是吉是凶,我家小外甥还承受得住的。”
弩侠儿跟着点头,算命老哥才皱着眉缓缓开口,“小真人啊,你这卦象也忒奇怪了,吉凶难料,老哥不好明言。”
弩侠儿也有点着急了,在一旁催促道,“老哥只管把话说开,是吉是凶,就像你先前所说都是命中注定,小道也不敢强求。”
算命老哥这才放心说道,“此卦象无根无源,其中千丝万缕,一时很难道清,不过大体走势还算明朗,小真人此去难得要遭受皮肉之苦、真像之苦、痛心之苦,但一切又有回旋余地,顺其自然即可。”
老哥儿说完,暗叹了几口气。
弩侠儿心中之事,算命老哥虽未道明,但也极为清楚了,想不到此人还真有如此神通,对着算命老哥抱拳道谢,“老哥所说句句在心,小道万分感激,此去路程还有半天,就不过多叨扰。”
说完,弩侠儿再次抱拳,一旁清小小也知道了其中所说,还算准确,将弩侠儿出发之时给自己的半袋子钱币放在桌上,拉着弩侠儿到柜台结账,那老掌柜死活不要,两人才上马远去。
……
待两人身形消失在视野之内,那茶铺子里的算命先生才起身,手里多了一个钱袋子,打开钱袋子一看,后悔不已,“真是个败家玩意,一袋子变成了半袋子…”
身后柜台里的老掌柜和小二啊茶此刻也转换了模样,是两个青衣小道,相貌不同,行事却心意相通。
一小道对着桌子旁,站起来看着刚才弩侠儿远去的那道身影道,“八师兄,你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要是师父他…”
小道还未说完,那人影恼怒道,“天塌下来,你们师兄我扛着便是,有你两毛事,和‘小王八蛋’一样不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