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然还想说什么，江客没给她机会：“我知道，这话的观点原本是鼓励人的，这没有问题。但有一点你们搞错了，能走过苦难的从来不是因为苦难本身，而是环境与教育对人所产生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一点，我想凌警官这种资深的心理学家更懂。”

凌悦蹙眉：“……你这话，是在嘲讽我吗？”

江客耸肩：“凌悦，你太敏感了。”

凌悦抿了抿唇，放松原本绷紧的警惕：“你说的是有道理，但对于执法者来讲，善与恶的分界线其实很简单。很少有人愿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全面考虑这些问题。偏见也不会因为我们是哪种职业而消散。”

“这倒是。”江客点头，“对加害者保持同情心，有时也不利于开展工作。”

方雅然对此并不十分认同，几乎本能地揶揄：“江客，你一个情感缺失人格的性子，倒是对这些细节观察的微妙。我甚至怀疑，是非善恶你拎得清吗？”

这话敌意颇深，一圈人有些尴尬，孟泽轻咳一声，有意提醒方雅然注意自己的言辞。

南邶抬手搭上江客的肩，握了握，得到江客柔柔一笑的回应：“我自己就行。”

方雅然自顾自地继续说：“了解加害者施害的动机是所有执法者都会做的，但这不是他们犯错的理由。江客，单凭这一条，你的画风就不对。”

“指责我？”江客舐了唇，眼尾的弧度渐冷，“方雅然，我只是情感缺失，又不是智商缺失。对于有些人的遭遇我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好歹我也受过高等教育，是非善恶我当然拎得清。只不过……”

稍顿一瞬，她讳莫如深地勾勾唇：“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讲，善恶与是非的选择全凭自己随心所欲，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原则，甚至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愧疚心。”

最后这话像是故意激怒方雅然。方雅然咬咬牙，急切地又要辩驳。刚刚那个优雅的人似乎已在江客言辞凿凿的论调上不复存在。

“还有，”江客再次夺了她的声，“一看你就是假读者，根本不知道我在表达什么。就凭刚刚我们的对话来讲，我在和你分析心理，你却在和我讨论极端的善恶。方雅然，你就这么拐着弯地确认我是否善恶不分吗？”

方雅然翕闪着眼睑，眸色流转时，猝不及防对上南邶凛冽的目光，声音不由弱了几分：“或许我对你有所偏见，对你的画风，不能接受。但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

江客不置可否，耸耸眉：“我也没有，所以，理性讨论。”

这时，一旁的时雨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我觉得江客说的很有道理，人的苦难是不可以拿来相提并论的。”

方雅然睇她一眼：“你又心领神会到什么了？”

时雨努努嘴，一张清爽的小脸难得浮现出惆怅：“本来这世上偏见就多，有时候我们确实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将别人推入更深的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