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你想死却死不了啊……”
黑袍男人的声音在兰澜的耳边响起，她突然觉得头很痛，身体也很痛。熟悉的冰冷袭来，兰澜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木头发霉的潮味儿。
还有那双在她身上不停游走的手，兰澜能够感受到那双手传递出来的恶意。
睁开眼睛，兰澜看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那个秃头医生一看到兰澜醒了，被吓了一跳，停留在兰澜胸口处的手瞬间收了回去。
“大夫，辛苦您了，您可以回去了……”
一看到兰澜醒了过来，赵宝柱阴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递到了那个秃子医生的手里。
秃子医生接过钱，原本还有些不甘的眼神突然之间就充满了喜悦，这钱也够他找个地方风流快活了。将钱叠好收起来，秃子医生搓着手笑了笑，
“赵村长，您家儿媳妇这身子骨儿可是真硬朗，还没给她吃东西就醒了，就这身体素质肯定能给您生个大胖小子！”
赵宝柱没有理他，双眼一直盯着床上的兰澜。秃子又恭维了几声，见赵宝柱还是没有搭理他的想法，只好灰溜溜的起身离开了……
破旧的屋子里只剩下赵宝柱和兰澜两个人了，窗外的天空越来越黑，凝重而又深邃。兰澜扬起脑袋，对上了赵宝柱那双充满着阴霾的眼睛。
额头上传来的痛感让她有些晕眩，兰澜很想哭一场，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好不容易她下定了决心想要离开人世，却又一次被命运捉弄的遍体鳞伤，扔回到了现实。
“啪！”
兰澜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嘴里面充斥这一股腥甜的血味儿，脑袋也疼的厉害，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像是一滩烂泥一样。
赵宝柱走到兰澜面前，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从床上拎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咬伤你爷们儿（丈夫）？”
兰澜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鲜血混杂着口水顺着兰澜的嘴角不停的往下流躺着，滴在了赵宝柱的手上，滴在了发霉的床板上，滴在了地上，揉进了泥土里……
见兰澜始终没有开口，赵宝柱扬起胳膊又朝着兰澜的脸上连着打了三个巴掌，一掌比一掌重，一声比一声响。兰澜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完全麻木了，耳朵也疼得厉害，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赵宝柱粗糙的手落在自己的脸上。
那张漂亮的脸早就没有了模样，原本应该洁白细嫩的皮肤此时此刻却是红肿得变了样子。
“说话啊！”
赵宝柱嘶吼着，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如果不是因为兰澜是他花了不少钱买的，还有负责传宗接代，他可能早就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给弄死了。
兰澜虚弱的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面前那个愤怒的人，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些，
“他……也配……做我的……丈夫？”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赵宝柱一把给她扔回了那张破床上，破旧的床板发出了断裂的声音。因为身体吃痛，兰澜皱着眉头不停的蜷缩着身体，似乎这样做可以减轻一些疼痛。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认他当你的爷们儿！”
丢下这句话，赵宝柱转身离开了破厢房，毕竟他儿子也受了伤，他还得去照顾铁蛋儿，没有太多的时间理会这个疯女人。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兰澜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动弹了，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呼吸困难，可是她意识却是清醒的。无论身上有多么痛，她都得咬着牙扛着，因为她昏迷不了，也死不了……
“我为什么……死不了……”
兰澜心里这样想着，可是意识却依然清醒，嘴里已经不流血了，只是那张床却被兰澜的血染红了一片。
“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受罪，才能洗清你的罪孽……这是老天爷送给你的礼物，这是你抛弃李耳应该付出的代价……”
兰澜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见这个声音了，她已经懒得去看这个人到底在哪了，不知是心里的厌倦还是其他原因，兰澜听不清他说的话，只能听到什么“礼物”、“代价”这些词……
黑袍男人此时此刻就坐在兰澜的身边，梳理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只是兰澜已经没有了感知，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让她已经失去了行动和思考的能力。
“真是一个悲伤的消息啊！你又活了……”
“而且这次要活好久，无论你怎么折磨自己，你也死不了……”
“因为你的死期已经注定好了，不到时间你是不能死的……”
“好好活着受苦吧，这次可没有人来帮你了……”
看着兰澜充满死气的样子，黑袍男人趴到兰澜的耳边轻声说道。其实这些事情并不是他搞的鬼，是命运……
所有的错让命运来背，所有的辱骂让命运来受，而被命运牵扯的人只需要为命运买单，承受着本该是命运来承受的处罚就好，谁让他们斗不过命呢？谁让这次被牵扯进来的人恰好是兰澜呢？
“哦！对了……”
黑袍男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
“因为你违反了约定，交易取消，你再也见不到李耳了……”
“哈哈哈哈……”
兰澜只是感觉大脑一片空白，黑袍男人的笑声越来越小，她的心也越来越冷。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兰澜的眼角淌了下来，
“这样也好……本就是我对不起他……”
月亮一点点探出头来，给这片漆黑的夜空稍微增添了一些色彩。兰澜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为谁而哭。也许是为了自己，也许是为了李耳。
她有太多的遗憾，遗憾到连弥补都显得有些牵强。或许在某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将她连骨带肉绞碎了，只是兰澜自己并没有发现，反而还在为自己可以思念过往沾沾自喜。
可是现在看来，她连思念的权力都没有了，兰澜的身边只剩下一间破厢房，一张破床，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和一个残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