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曰没有留意慧远大师的话,一直在宝物堆里到处翻,看一件丢一件,总有让他不满意的地方,这些法宝虽然都属上乘,但是和天碑、龙图腾比起来就差远了,连“臣”之剑都有所不及,多数都入不了自己的法眼。他找了这么久,主要是为了给朋友们配几件称手的好兵器,可并不如二妖想象中的那么贪心。
他到处翻箱倒柜,整个内殿一时狼藉斑斑,全部都是散落的法宝,这在六域修行者的眼中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到了他眼里却什么都不值。记得刚入修行那会儿,李曰可是一路穷得叮当响,身上盘缠不够,还得冒险到守财奴的墓中借钱度日。而在此之前,他还是一个采药童,会为了一点小钱跟买家讨价还价。自从一路熬过所有艰难和痛苦之后,运气也便好了起来,身上有了点镇得住气场的东西。而且在学会炼药后,大还丹大把大把的出,这些在修行者眼中视为财富的象征,一下子把他推上了亿万富翁的行列。至于被修士们视为人生伙伴的法宝,他也阅宝无数,见过不少,手中亦珍藏了许多,自然要找好的挑,差点的根本看不上眼。
李曰只顾挑,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一不小心触碰到暗藏的机关。顿时,氤氲翻滚,妖气笼罩四方,一股慑人的压迫力降临在自己身上,骇得他禁不住抬头看了两眼。眼前,一位华衣男子屹立天地之间,纵横睥睨,俯视苍生,那漫天萦绕的妖气不过是他身上外溢的气息所致,周围的天地灵气一旦接近他的身体,便自动转化,变成了另一种能量形式。
那目光多么坚定;那目光多么冰冷;那目光充满了无畏。他自成一界,天地都管不了他,脚下的苍生亦无法仰视他的深浅,见者胆惧,视而惊恐,不敢造次。
李曰骇然倒退,周围无边无际,无论自己怎么远去,他的身影始终和自己相距那么近,模样和大小一成不变。这人是谁,是龙皇?化成了人形,却看不到,也察觉不到一丝妖的气息,若非周围妖气萦萦,还误以为他是个人类强者。
“霸王身像!”
面对这浩瀚无垠的气息压制,李曰周身真气涌动,精神海洋内,无数的精神念力释放出来,在身后形成一具百丈化身,那是他自己的模样,只是目光刚毅,充斥着英雄气焰,欲要与其比个高下。
但即使身高百丈,但在龙皇的面前依然如婴儿一般脆弱不堪,无法与他的皇者气息正面对抗,化身一次次在消散和凝聚中来回变化,哪怕是在其面前定立一瞬,都很难做到。
“天碑,镇!”
李曰一边把精神念力注入到化身之上,同时把天碑放大,镇在身前,盘衍万化大阵即刻开启,天碑具备了吞噬周围生气的能力,那些环绕四方的妖气全部聚拢而来,投入到天碑之内。最不可思议的是龙皇身上的压迫气息竟然减弱了几分,霸王身像渐渐成形,在天碑的主持之下,李曰已然不惧那双眼神的逼视。他为何用那样一种目光看自己?不屑、冰冷而无情,似乎与自己认识,这让李曰感觉很不自在。
此时,内殿之中,龟丞相站在堂上,手掌往前一推,朝李曰刚才悬空的地方打出一道黑暗符文,全是他手中的妖气所化,充满了妖异的气息。
“昂……”
阵内,妖气汇聚,化成了一条条妖龙,直扑这里来。李曰出拳迎击,霸王身像具备王者威严,遇强则强,遇杀则杀。
“三分黄龙!六合摆尾!九分龙身!”
他一连打出数道攻击,妖气化成的龙形不可小觑,从四面八方冲过来,要有必胜的决心才能将其打退。但是龙皇的决心当有多深?霸王纵然强大无比,也只是一位王者,还没有达到皇的境界。
周围妖气弥漫,天碑吞吐能力有限,一道道黑色龙形撞在碑体上,大部分被它抵挡下来,多余的力量直接透过身体被化身吸收,又激发了化身之上的“怒”和“勇”,天尊神拳一遍遍从霸王身像手中打出,将后方涌来的黑色龙形阻截在半路中,无法对李曰的真身构成直接影响。
天尊神拳作为先师传给他的三绝之一,每每都能用得恰到好处,一共有九层,如今,李曰只学会了前四层,分别是:第一层,黄龙劲;第二层,黄龙破;第三层,龙乘风;第四层,黄龙升天。至于后面几层,他还没有一点眉目,此术相当难练,口诀生涩,很难短时间内参透。他也是花了好几年时间才达到今天这个高度,能够突破,完全是时机碰得巧,加上平时的用功和努力,一切便自然而然就成了。
“黄龙升天!”
霸王身像战意高昂,以其身势,一招竟变化出九道龙形,直扑周围的黑色龙身,但以李曰本人现在的修为,估计不会突破两条。自从达到圣凡一重境的时候,他都没有用过黄龙升天这一招,不知道一拳能召唤出几条龙形出来。
这时的他才明白,应该误入了一处困阵,该死的龟丞相和巡海夜叉估计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故意引他入瓮。不行,他要出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但是霸王身像和天碑同出,都不可避免的受到压制,龙皇的气息太恐怖了,他只是横亘与天地之间,可能连一道意念都算不上,却彷如真身降临,尊威无敌。静静的站在那里,所有的排斥气息源源不断的朝自己身上涌来,要将自己同化掉。
李曰手一抖,“臣”之剑出巡,它有自己的意志和情绪,周围全是化龙的妖气,立刻激发了它的斗志,剑身骤然金光焕发,方圆百丈全在浓郁的金色海洋笼罩下,但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就被周围的妖气挤压,一度缩回到霸王身像与天碑画圆包围的区域之内。
“歘歘歘……”
“臣”之剑如游蛇出动,围绕着天碑与霸王身像管控的范围快速穿梭。黑色龙形一旦被斩,就会化成散乱的妖气,无法再次汇聚成形,在“臣”之剑散发的金色光芒照耀下,一点点化成虚无,无法穿透这层厚厚的保护屏障。
李曰被围在中央,他要破阵出去,所以,他闭上了眼睛,神识迅速辐射开,仔细的寻找突破口。
然而,那双眼睛一直俯视着自己,冰冷而无情,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行为,此阵根本没有破绽,只有强行撕破,才有一丝可能。
李曰渐渐安静下来,记忆迅速倒退,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道观之中。了无道人已经远去,和周围的世界融为了一体,这里只有他一人,陌生而宁静,心境世界就是一具空壳,没有一丝活力。就像精神海洋缺失了精神念力一样,干涸的河床死气沉沉,一旦受甘泉雨露润泽,表面就会增添一丝活力,直到生机恢复如初。
心境世界是死的,也许周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留下的假象。无法想象,剑圣了无道人一生所追求的仅仅是这些,平淡闲暇,无拘无束。他需要安静,一个人悟道,在隐世中悟透了人生,应该是明白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追求的是远离市井的安稳生活。但拿得起,放不下,他的剑还在外面,他的心也没有回来,一直留着空壳等待着心剑回归,但终究是没能如愿,心与剑未能照面,心剑合一又谈何说起?剑圣只悟到了剑境,离道相差了很远。因为心境世界无路,需要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才能将自己的心和剑接引回来。而剑圣止步于此,没有堪破剑道,唯剑境与剑道合一,也就是心与剑相融,心境世界才能焕发生机,这乃是一位成道者的道境雏形。李曰豁然明朗,自己身处心境世界,有如处在无路的困阵之中。而眼下的困阵很有可能就是龙皇的道境仿生品,要离开这里,唯道不可通,这就有点吓人了,一道何来?他现在连门槛都没有碰到,所学所悟杂乱无章,今后要往那个方向去都一筹莫展。
他再次睁开眼睛,心境世界从自己眼前消失了,天碑、霸王身像、“臣”之剑,里外三层将自己护在中央地带。但头顶之上,那个伟岸的身影一直压抑得自己困惑不已,该如何摆脱其干扰?自己是否被困在了五指山下?这个困阵其实是龙皇掌中的世界,广阔无垠,没有边界。
“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