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且不论大雍皇宫中的氛围是何等样的诡谲莫测,至少在大雍边境这一块儿,戚天问率领的队伍是一路高歌猛进,直至攻打到白城才暂时停驻下来,略作调息。而因着这一连串毫无阻碍的胜利,军士们也是格外开怀,不仅在城中杀猪宰羊,就连当晚也是扎堆地聚在篝火边豪谈畅饮,算是庆祝这些时日以来的丰硕战果。
尽管戚天问素来御下极严,可他也知道这些血气方刚的汉子们需要有一个尽情宣泄的口子,是以,对于这一晚的放纵,他并没有多加干涉,只命令值夜的人务必不可贪杯坏事也就先行离开了。虽说这些天的进展很不错,但到底也是耗费了诸多心力、一直在奔波劳苦的,长时间绷紧了神经,纵然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他从来不喜饮酒,索性早些回去安歇倒也罢了。
不过,想是一回事,真正做到却是另外一回事了。及至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外屋桌案上摊着的那一张大雍地形图,戚天问长眉微皱,下意识地便又凝神细思了起来。脑海中思绪如电闪般一刻不停,自然也做不到宽心安枕,所以,他干脆连内室都没进去,直接就在桌边坐下了。一边对着那地图认真钻研,一边时不时地用朱笔写上两句,他发现自己居然毫无困意,甚至,内心深处还隐隐有一股子兴奋和激动的情绪在跃跃欲试,只等时机一到,便可破体而出,打破他以往所有冷静自持的假面。而这样浓烈生动的感受,在他人生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还从未出现过。
或许,他对那个位置的念想,远比他自己以为得要更深,深到他几乎一刻也忍耐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雍都,再看看当初那些从没有将他放进过眼里的嘴脸。当年他既是从那里被赶走的,如今,卷土重来,自当也要从那里重新开拓出一片天地来。
就在戚天问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任意飘飞的时候,他房间的门忽然被人给轻轻叩响了。他下意识地回了神,又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才扬声应道:“进来。”这个时候,能有心来寻他的,除了余副将以外,他也着实是不作他想了。
果然,伴随着门扉被人小心推开的吱啦声,余副将托着一个茶盘就走了进来。粗犷的面容之上带着几分跟他身形极不相符的殷切之意,他随手把门带上,转头就冲着自家主子关切道:“末将就知道将军你还没有睡。这是刚让厨房那边做的羹汤,将军好歹用一些暖暖胃吧,晚上睡起来也能更香甜一点儿。”刚才在营地里头,他可是瞧见戚天问基本上就没吃什么的,所以才特意盯着白城城主府里的厨子紧赶慢赶地又额外开了火。跟在这人身边这么多年了,余副将自认对他的胃口还是十分了解的。戚天问的嘴巴太刁了,不是精心烹制的餐食向来都只略略地动一动,权作果腹之用。若不是不吃会饿死,这位主恐怕早就辟谷升仙去了,实在难以想象这样挑剔的人也是在军营里长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