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一直以来担心的风雨并没有出现,怎么可能?她是那么一个要强,敢爱敢恨的女人。
“当时的确很恨你,这么多年熬过来,我已变了很多,许多事情在我心里都变得很淡了。”
梅月婵悠然的话语如点点微雨裹着清风落在李天佑的心头,化解了他胸中的阴霾。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还在恨我。”
“每个人一辈子都会遇到许多可恨的人,有些人他自己并不以为然;有的人你不必恨,他自己已经心有愧疚,何必再去互相撕破伤口。”
李天佑释然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感动,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她知道他这么多年心里的感受。什么叫缘分?什么叫心有灵犀?都是很奇妙的东西无法言喻,恰似故人,你懂她的孤独、她懂你的欢喜。
“当年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你也不至于――”。话到此处李天佑有一些沙哑,顿了一下,重新稳住情绪,深深叹道:“对不起。当年如果关键的时候我能帮你一把,事情肯定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你肯定会过得很好。我一直都想你平安幸福开心,真的,但最后却是对不住你。”
旧时的伤疤被撕开,仍然会有很深的隐痛。
梅月婵听着听着鼻子徒然一酸,低下头。
李天佑迅速站起身,两个手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兜,却没有摸到他想要的手绢。他甚至激动的走到梅月婵跟前想帮她擦去泪水,双手在裤子边上捏了又捏,最后只能尴尬心疼又无奈地退回去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他觉得任何轻浮的动作都会亵渎他们之间的情意。她是他心中无比圣洁的所在,像知已也像兄妹。
“别哭了,我不说以前的事了”。李天佑释然欣慰地摆出笑脸,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你知道的,我最怕看你哭了。”
梅月婵仰起头,湿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点点泪珠,坚强地笑意己抿在嘴角。
“我没事。一切都过去了,也许那些都是我命中注定的,逃不过去的。”然后换了一种轻松点的口吻,问李天佑。
“这几年你还好吗”?
“还好”。
多年不见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从何说起。李天佑沉默地望着她。
梅月婵说:“我在广州的时候碰到了陆先生。”
这样不可思议的奇遇让李天佑深感欣喜的同时又无比惊讶:“你见到他啦?”
“嗯。”月婵点头。
李天佑不由会心地笑了:“你们俩其实挺有缘的,天南地北、人海茫茫,居然能再次相遇。”
“他父母也很好,那么多年我和梅君一直带他们在身边。遇到陆晨以后,我把公婆亲手交给他,我和梅君才来的上海。”
“这么多年,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苦,陆晨还好吗?”得知陆晨的近况,李天佑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能破镜重圆也是天意,你为什么又离开了呢?”
郑功成恰好推门而入,一进门就开始嚷嚷:这个陆恒,找半天也没见人影。其实他根本没去找。姜少秋紧随其后,进了门,温暖的目光先投向梅月婵。
“谁说我没影?”郑功成刚要坐下,陆恒和阿更一前一后就进了门:“我都看见你们俩了。”
李天佑友好地起身,注视着陆恒。
阿更首先看到姜少秋,高兴地快步上前:“少爷。”
姜少秋豪爽地揽过阿更的肩:“辛苦你了。”
陆恒一扭脸看见李天佑,半张着嘴巴怔住了,随后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李天佑?你竟敢来这儿?若不是你,我们陆家不至于到今天。”
“对不起。”
“你走,别让我看见你,以后请你离我们陆家人远点儿。”
李天佑立在原处,嘴唇蠕动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陆家的事一言难尽,但陆恒当年的行为也让李天佑难以苟同。
顿了一下,李天佑淡淡地说:“陆家人?你身为陆家长子,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
眼看两个人剑拔芎张充满火药味,梅月婵抱着坠儿焦急地站起身。
郑功成和姜少秋更不可能袖手旁观,连忙上前分别拉开两个人。
“陆大哥消消气消消气。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大家都别再计较了。我一直跟你们说,我是受人之托才帮助梅家姐妹,你们可知道,这个人是谁?”
屋子里的人,听郑功成这么一问,顿时安静下来。
梅月婵和姜少秋对视了一下,两人疑惑着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李天佑。他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莫非与他有关?
“就是李天佑。”
陆恒歪过脸,斜撇了李天佑一眼:“他?他会这么好心?”
郑功成一五一十说岀真相:“她们姐妹俩在街边摆地摊的时候,李天佑偶然遇见。随后就找到了我,让我处处照顾他们一些。真的是他。”
陆恒仍然怨气未消,从鼻子里冷哼了一下,把脸歪在一边。
“对不起,陆家的事我也确实有错。但是一场灾难中,推波助澜的不只是一种力量。”李天佑顿了一下,大家都沉默不言。“生活还要继续,我们冰释前嫌好吗?梅君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就是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陆恒沉沉地叹了口气,陆家当年的事情,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摧毁的力量?他对李天佑的怨恨更多的是无法原谅自己。
眼下梅君的事情,如果黑泽的证词不避重就轻断章取意,或许会好些。但所有人对他保持中立客观,不抱希望。因为不利的是一部分日本人以游行绝食等极端手段,逼迫警察局把梅君交由日方处置。事发后,荣二发也彻底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