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晨昏定省,这是规矩,今天也是事出紧急。我才出此下策。方三儿是父王的禁脔,等事情平息之后,自当完璧归赵。”
“一个乐户而起,你若是喜欢,就送了你又何妨?我想问的是你的心!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老迈,而你的弟弟尚在年幼,你惦记着我楚王的王位吗?”
朱英耀原本还满脸的愧色,但是此刻,却忽然忽然被勾起了火气,他站直了身子,大声地说道:“父王,您可以剖出我的心看一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我一直在说,这王位我向来看不上,我也知道,您喜欢二世子。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楚府世代的稳定!”
“黄口小儿,你懂什么!当今万岁就是藩王入继,对于藩王的处境了如指掌,所以我被沈宝诬陷的时候,陛下圣明烛照,还我清白。而今年元旦,又下发了通谕,褒奖了我在封邑的作为。这些都是在宗人府记档的。你才吃了几年的白米饭,竟然敢管我的事?”
“父王!此一时彼一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当年在安陆府,当今万岁大才,尚且沉湎金石之术以自秽,如今已经是万乘之君,对于藩王想的什么更是一清二楚,安知元旦的通谕不是告诫和惊醒?”
“你狂妄!你给我滚出去!我既没有屯练兵马,又没有网罗名士,不会招皇帝的忌讳。更何况,他在安陆府潜邸的时候,还曾豢养了三四个幕僚书伴。凭什么怀疑到我的头上?你给我滚出去。”
朱英耀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父亲,楚王朱显榕,根本就没有将以藩王入继的嘉靖皇帝朱厚照放在眼里。自己的担心,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碍着父子之伦,朱英耀也是徒呼奈何。只能一揖到底,转身出了楚王的书房。
从这一天开始,朱英耀劝谏自己的父王不成,只能是暗中行事,用一己之力护佑楚王府的安全。关于世子朱英耀的传闻,更是通天下都晓得了。什么彻夜欢歌不敬父亲,在花园中下象棋,以家丁为棋子,惹得王府天怒人怨。更有一些市井说书的,将汉江夺爱之事添油加醋,将方三儿说成是楚王朱显榕的侧妃。朱英耀欺父妻娘的说法,更是甚嚣尘上。
果然,到了这一年的年底,御史张炳忠实在没有找到把柄,奏了一个“武昌知府接召谕前未曾净手”了事。
然而,最让朱英耀挂心的,就是这一年的元旦日。照例,皇帝会通过宗人府下达通谕,训诫皇室藩王世子,这是题中应有之意。而今年的宗人府通谕,却显得格外耐人寻味。
嘉靖皇帝先是十分诚恳地嘉许了诸藩诸王,在过去的一年里,对上,敬天守时,对下,教养子弟。朱氏后代繁衍开枝,不违太祖圣命,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紧接着,着重点了晋王府、秦王府和蜀王府,大肆地赞扬了一番。而最后,却话锋一转,说道:“楚王府世子朱英耀,我素知之,虽行事荒唐,但瑕不掩瑜,实乃朱氏后人的楷模。”
看完了通谕上的考语,朱英耀像是丢了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