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臬自然也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情,甚至没有派遣仵作当场验尸,就原折上报了宗人府。
此时的楚王府,则是另外一种感觉,悲风飒飒之中又带着紧张。空气之中好像是能拧出水来。宋景荣来到了书房的时候,朱英耀显然没有缓过这口气。竟然呆呆地看着山墙上挂着的《皇明祖训》,一颗清泪在腮边滑落。
“唉,世子,任何计划,都有偏差的时候,比如这一次。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虽然楚王不幸仙逝,可也免了楚王府的后世之忧。您想想,如果我们真的将楚王束之高阁,难免会有败露的一天。”
“你够了!都是你们!你们怂恿我!让我做出这悖逆的事情!”
“世子!你醒醒神吧!自古忠孝节义这个关节上,有几个全身全能的?李世民为了大唐江山永固,玄武门兵变也在所不惜。就拿本朝来说。成祖永乐皇上,为了大明江山不受外族欺侮,不惜发动靖难之变!而你楚王府呢?哪一日不是活在厂卫的耳目之中?宗人府那三十六道刑具,总有一天你会一一尝遍的!”
“宋景荣!你这个奸邪小人!我就是尝遍了,也不愿做这样忤逆的事情!”
宋景荣一直以来端的是儒雅文人的样子,从来也不会因为一件什么事动意气。可今天却面红耳赤地和朱英耀斗起了口。
一阵剧烈的呼吸过后,宋景荣好像才镇定了下来。他拍了拍朱英耀的肩膀,说道:“大错既然已经铸成,你也不必难过,谢六儿这厮已经被剁碎了喂狗了。眼下,是你继承楚王王位,保护你的家人臣民的时候了。”
朱英耀什么都没有说,将头深深地埋在了胳膊里。
楚王宫变三天之后,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忽然溜出了王府,沿着府院大街,来到了藩司衙门,署理藩司衙门的是嘉靖二十年进士刘文宗。这人已经上了年纪,花白的胡须大理得纹丝不乱。此刻正在签押房喝茶。一个皂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大人,您料事如神,楚王府一个家丁,正在藩司衙门外等着候见呢。”
刘文宗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随即摆了摆手,说道:“不见,如果他要是敢靠近的话,就给我打出去。”
“可是可是您要是不见,这案子传扬出去,岂不是您的罪过?”
“罪过?你懂个屁!如果接下了这个案子,才是灭顶之灾呢。我们是皇家的臣子,又不是皇家的家丁。他们家里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王府家丁求告无门,只好来到了距离藩司衙门半里之遥的臬司衙门。没想到,臬台黄大人却将人请了进去。
家丁眼神有点慌乱,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臬司大堂外面的影壁,好像担心那里随时能窜出来一个人似的。他紧张兮兮地说道:“大人,这是我亲眼得见,当天晚上我就吓了个半死。我更怕皇上家的铡刀啊!”
臬台黄大人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原本上报给朝廷,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就留在臬司。也好保全你的性命。”
“不不,我有去处,江夏王府里有我的干哥哥,我就在江夏王府里躲一阵就好。”
臬台黄大人想了半晌,觉得如此也好,于是派人将家丁密送出去,然后用清水洗了把脸,顿时英姿焕发了起来,抖擞着回到了书房,准备起草一篇惊世骇俗,震惊朝野的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