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之后,朱英耀便像是害了一场大病,不再出门了,一直到半个月后,崇阳王朱显休实在放心不下这位侄子,亲自登门看望。
朱显休是朱显榕同母异父的弟弟。因为是庶出,所以只在武昌城东南获得了一片几十户的封邑。虽然没有什么权柄,但是日子却很闲散。他平日里和自己的侄子相与得很熟。这次楚王府出了大事,而侄子也吓得不轻。自己这个做叔叔的,总该问候一下。
出乎朱显休预料的是,侄子朱英耀的精神似乎还不错。当他来到书房的时候,发现朱英耀正在与宋景荣对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世侄,我来看看你,现在看来,似乎是我多虑了。”
“有劳世叔了。”
“英耀啊,不是做叔叔的说你,你心里想什么,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相信你父王也并非是油盐不进。”
朱英耀哂笑了一声,说道:“叔王,您错了。父王根本听不进任何忠告。眼下又和武昌巡抚整日会谈。惹人耳目。我虽然坐实了是个忤逆不孝的儿子。可我这位父王,却整日励精图治。唉,他要是懂得韬晦,楚王府也就太平了。”
朱显休叹了口气,目光迷离地望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说道:“这都是此消彼长的过程。眼下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崇阳王此言差矣”宋景荣摇着纸扇说道:“其实解局也没有那么难。只消架空楚王,也就是了。”
朱英耀眼睛冒出晶莹的光,随即又暗淡了下去,说道:“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总不能真的行出不忠不孝之事。”
朱显休却一跺脚,愤恨地说道:“我该怎么说你好!我们并非要怎么样,而是将王兄束之高阁。也就是了。”
朱英耀挣扎了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二位有什么好办法吗?”
宋景荣与朱显休对视了一眼,三个人坐在了一处,压低了声音商议了良久。一直到漆黑的夜笼罩了整个别院。才各自散去。
第二年的正月十八,策划许久的计划终于要付诸实施了。朱英耀打算在缉熙堂中软禁朱显榕。田尧、谢六儿、张贵早早就准备好了。按照区划,准备驱散王府侍卫,在酒席之中软禁朱显榕。
缉熙堂灯火通明,红色的纱灯将大厅之中映照得绯红。朱显榕此人也没有在意这些,只要有酒,就万事大吉。
朱英耀先是按照规矩,给朱显榕上寿,然后就陪坐在一旁,打叠起全部的精神,奉承自己这位糊里糊涂的父亲。朱显榕多吃了两倍,酒意有些上头,口齿不清地说道:“什么都不必说了。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不会害你的。”
朱英耀觉得手里的酒杯有千斤重,他知道,只要摔碎了酒杯,朱显榕的下半生,将在富足荒唐的软禁中度过。他内心之中翻江倒海。迟迟不肯掷下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