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就算成了,东西交给太子,即刻顺位成帝,结局圆满。
但谨之没有,只是交出了诏书,秘密让阿江带着兵符去找高宪了。
主子,我走了您怎么办!这里四处都是的登王的人。
有时候,阿江也分不清谨之到底是哪头的,但他自己清楚自己是少爷这头的就好了。
你听着,登王疑心我,只怕十安小河不能活着离开,我要你回去救人!
如今正乱,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除了阿江别无可信;登王府外也安排了张家的暗卫,阿江回去趁乱把人救出来,几个人一起护送他们回江南不成问题。
我在这有太子顾着,不会有性命之忧,你立刻返程把兵符交给高宪。
起事前,他以说服高宪作为理由,带着延芳堂而皇之地去见了高宪。
高宪忠直不会为金银财帛所动,他们换了个方向去说;只讲,有消息传言登王有意行不臣之事,只是没有证据,为防万一,请他尾牙前夜稍作准备,无事则罢若是有事还请救人一命。
谨之与高宪并不熟悉,若不是延芳同行,只怕也说不动他;幸亏他们师兄弟之间情谊深厚,这才能取得信任。
阿江,十安我交给你了。
你带着他还有小河回江南,江南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帖
不对,这话说的不对啊。
阿江急了,您跟我一块儿走啊,太子看重您,他怎么会动崔老板呢!
有登王在,十安就活不成!火烧眉毛了,还得和他说明白,否则他还不走了出来我对太子失望,想用十安来控制我,登王留不得!
只要高宪起兵,以兵符号令天下兵马勤王,登王就是叛党,一定会被铲除。
这就是他不把兵符交给太子的原因。
高宪留了一支队伍,会以收缴叛军之名攻入登王府,你立刻快马加鞭赶回京,带着暗卫趁乱救人。
天亮之前,带他们离开盛京。
那您呢?阿江握紧了兵符,红了鼻尖儿,霜雪打在肩上甚至带着宫墙下的血腥味么办,登王会不会
不会!谨之打断了他的话,安慰道是想让我没有任何顾忌地辅佐太子,十安被他发现只怕是性命难保,今夜事成,他一定会灭口。
登王本就看出了谨之的心思,留着十安不过是为筹大事,现下大事将成,十安必定性命不保;留着这块软肋,难道让以后谁人去抓了崔十安,都能迫使张谨之反了太子吗?
我不同,我有太子维护。谨之说道。
这不假,太子确实待他犹如亲兄弟,自然是维护他的,否则当时射杀郑欢的时候,张谨之也不可能站得板正。
阿江咬唇握拳犹豫了好一会儿,跪下给主子重重地了磕个头,红着眼,浓了嗓音:爷,我一定办成!
话音落下,马蹄声起,他消失在暗夜之中。
谨之沉沉地叹了口气;他只是觉得好累,回想起今年生辰时,弘娘尚在一旁,问他有什么心愿,他坐在院中摇椅上看着月亮,微微一笑没做回答。
心愿吗
愿功成身退,江南悠居,师长康健
后来想想又觉得自己太贪了,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吧。
谨之把继位的诏书交给了太子,太子与登王正在查兵符,皇帝与后妃都被看管了起来。
露华台兵变的事已经传出,早有准备的高宪看见了大统领在奋战厮杀之时放出的救驾之讯,立即带兵前往露华台。
阿江带兵符在半路就遇见了人,交出兵符后,高宪给了他一个令牌即刻便能号令京城守军拿下登王府;他立即快马往盛京赶去。
不到一个时辰便以令牌入城了。
露华台这头闻得铁蹄声近,立即禀告登王所知,高宪这时候来显然不是来帮忙的,太子不愿怀疑谨之,正此紧要关头,玉贵人前来。
她之所以能避开守卫,不受看管而来,正是因为她是太子门下徽州知府进献给皇帝的美人,为太子打探了许多消息。
这次也是不失所望带来秘令在谨之手里。
她只知道皇帝的兵符交给了张谨之,不知道张谨之拿去哪里,这会儿趁皇帝喝了安神汤睡下趁机出来的。
她不过是个探子,没有撒谎的理由,太子听了这样的秘令却是抬手瞬时扼住了她的颈脖,眸露杀意敢谎报秘令,不怕本宫拧断你的脖子!
她双腿离地,面红充血呼吸困难,不敢挣扎只是一昧摇头,以表真诚。
幸而是登王拦了下来,命她立刻回寝殿,做出皇帝身故之假象;既然兵临城下,拿下谨之就有兵符,皇帝绝不能留。
此时张谨之是敌非友,万一临阵倒戈,皇帝趁机推翻诏书说是受人威逼,那就真的是白忙活一场!
谨之没有被即刻拿下,只是称太子召见,来到城墙之上,太子看着底下两兵交战,眸光冰冷。
谨之内心微蹙,有些不安。
直到太子先行开口呢?
登王呢?谨之并不惊讶,只是觉得可惜,可惜不能再回去见他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为了一个戏子,你要反我。太子说出口时,尾音微有颤抖,或是心寒或是失望。
登王几次三番要除掉他和郑欢,太子一力相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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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谨之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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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言之凿凿,如今回想只觉得可笑之极。
殿下觉得是戏子,于我而言却不是。谨之眼里只有城楼之下的刀光血影,道没想过要叛。
只是想让高宪除了登王,拥立太子,而不是除了太子去维护皇帝。
只是我与登王,不能两存。
郑欢丧命有他一份,当年十安一身伤痕琵琶骨也有他的一份力气,既然两不信任,只能鱼死网破。
我最后问你一句,兵符呢。太子不想听他辩解,只觉得苍白冷淡。
如今事情财露,只怕也没什么用了。
底下血战,高宪打着登王谋逆的名号来的,但抵不过登王人多势众,有靴城军防守,庆华军对战,身周还有昊城军包围,这场血战最后还是要输的。
殿下,我若身死可否留他一命,护我张家不受株连之罪。
他们都以为,兵符在谨之手里,从而号令高宪而来。
太子转头看向他时,这起风扬雪霎时模糊了双眼,他冷声道交出兵符,我饶你不死。
他心里还是念着这么多年的情谊的,谨之转身走下城墙,命人打开城门让他出去同战。
高宪正愣神之际,刘詹带着昊城军由后方包抄而来。
高宪率金杨军谋反!
谨之没有穿盔甲,只是一人一马青衣承雪与高宪并肩作战。
高宪大骂之!
只是战场凶险,没有办法多说,刀枪混战之际,唯有生死一事。
登王命弩手准备,刘詹外围包抄,这乱箭齐发之下,谨之挥剑护着高宪以至于自己身中数箭。
咻ashash
第三把箭刺进了他的胸口,高宪转身扶住了他,自己腹部也中了一箭。
张谨之,你怎么样!
他一抬头就见高宪身后箭雨而来,奋力挥剑阻挡,再以肉身护住了他。
噗ashash
四周人山血海。
谨之口吐鲜血,已然无法开口直言,只是护住高宪,直溢鲜血的口中艰难发声。
对对不起
我不该天真,不该害了你和金杨军的弟兄们,事情败露,登王有所防范,这才害了你们
他千言万语想说,最后也只有一句抱歉。
身上皮开肉绽,青色衣袍染满鲜血,三箭皆是要害,他活不成了。
失去意识前侧过头来往城墙上看,目光已然模糊,只觉得城墙之上的人也在看他。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想到走到今日。
雪落在他的伤口上,他也不觉得疼了,目光渐渐呆滞顿空,远远望不到底,只觉得身轻如雪,随风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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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唱的什么?
大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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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此后没有我,明月是我,风雪是我,鬓发飞扬,衣袖宽张时,即是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