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朕政务繁忙，不能日日来你这坤宁宫饮茶。”绍帝跟随皇后的步伐，也走向了茶海前坐下。

“是吗，臣妾也曾去御书房找寻过陛下几次，但听说陛下都是在梅惠妃那里。”李皇后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手上自顾自的开始温杯。

“皇后这是嫉妒了？”绍帝看着李皇后纤长的手指夹起茶杯，一只只的放入温水中细细的烫过，仿佛手里的茶杯，如同她珍爱的孩子。

“臣妾不敢，只是后宫佳丽如此之多，希望皇上雨露均沾不要独宠一人，这样对惠妃妹妹也不大好。”

李皇后将温好的杯子放在面前，取出上好的茶叶放入杯中，拿起水壶小心翼翼的倒入杯中刚好盖过茶叶。

“有何不好，皇后不妨说来听听？”绍帝看向李皇后，而皇后只是认真的低头看着茶叶一点点舒展开，不曾抬头看他。

“皇上如今太子未立，又日日留宿于惠妃妹妹宫中，这后宫中都传言太子之位非大皇子莫属。”

李皇后看着杯中的茶叶完全苏醒，便又将水倒掉。

“朕刚登基十年不到，正值壮年，太子之位有何好急的？”

“皇上所言极是，倒是其他人未必这么想。淑妃妹妹和德妃妹妹都心有不甘呢。”李皇后将水壶举起，自上而下让水如同瀑布般落入杯中，看着茶叶渐渐漂浮起来。

“那皇后可有不甘？”绍帝接过皇后刚泡好的茶，看着茶水的颜色一点点由浅至深的变化，茶叶在杯中不停地打转。

“臣妾有何不甘？这后宫之中臣妾执掌凤印，嫔妃们日日与我请安，臣妾已经满足。”李皇后将器皿一一收起，眼神依旧飘忽在外，不曾与绍帝对视。

“你就不怕朕立了太子，废了你这皇后，立太子生母为后？”绍帝见李皇后泡过茶后仍旧无视自己的样子，颇为生气。

“皇上若是想这么做，早就做了，也不会留我至今日。”李皇后不紧不慢的答道。

“皇后心中倒是放心的很。这么久没喝过皇后泡的茶，手艺倒是进步了许多。”李皇后说得对，这后宫中的人只有她当得起这皇后的位置。

“只是平日无事，泡茶泡的多，熟练罢了。”李皇后无视绍帝，起身走到了梳洗台，摘掉头上的凤钗。

绍帝放下茶杯，隔着围帘看着李皇后的一举一动，李皇后是他在太子府时最信任的人，但自从做了皇后，一年比一年沉稳大气，不再似以前那般灵动活泼。

李皇后是这后宫中的不二人选，不光是在太子府时给予自己的帮助，更是在这后宫中，一步一步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皇后”。

是的，“合格的皇后”。她已经不再像是他的妻子，而是凤仪天下的皇后。她大气隐忍，在使臣觐见是大方得体，在治理后宫时有条不紊。

她已经像是个物件，没有了人的情感。这后宫中的嫔妃，没有一个人会比她更适合做皇后。只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是梅惠妃生下大皇子后又接连生下二皇子？还是最后自己好不容易怀胎十月，却只生下了以为小公主？

绍帝从未注意过，他一直沉浸在梅惠妃为自己生了两个皇子的喜悦中，沉浸在之后的皇子的喜悦中，从未顾虑过皇后的心情。

所以李皇后告诉自己，如果没办法凭着皇子保住后位，那她就必须比任何人都适合这后位，她收了性子，收了对绍帝的感情，这样才能是最合格的皇后。

只是这其中的苦楚，这中间无数个一个人度过的夜晚，她有多苦，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