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他们为何还会顾忌这傅家的名声,而不直接将此事闹大,一来是顾及两家旧情,二来,傅清雅的手段虽然令人不齿,但若当真是在顾子元知情的情况下就这么将她一个女子扔下,最后发生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只怕顾子元日后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一时之失。
所以说,此事对顾子元而言,恰恰就是一个磨练他性子的机会。
果然,他和顾子元前脚刚到家门,傅清雅的母亲后脚就追来了。
傅夫人,一进门就下跪,哭嚎起来。
她穿着一件浅色的大麾,上面的新鲜血渍十分显眼,染得牡丹花纹都更妖艳了几许。
她这一声血污的模样,这可把顾家上下都给吓到了,尤其是顾二夫人。
“慧茹,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什么事儿都没求过你,这次你就答应我吧,刚才子元刚走,我家清雅就割腕自杀了!”傅夫人浑身发抖,哭泣不止。
她和清雅她父亲不过是一小会儿功夫没看住人,清雅就直接拿刀子割了手腕,哭天抢地地要嫁给顾子元,疯了一样,阻都阻止不了。
虽然已经及时请了大夫,可她知道女儿的性子,要是不能如了她的意,她肯定还会寻死觅活的。
“慧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让她出事,子元啊,伯母知道你不喜欢清雅,但是伯母求你,你就先答应下来,等她好了之后再说,真的求你了……”傅夫人边哭边道,声音都哑了。
顾二夫人吓得赶紧去扶她,“你先起来,咱们有事好好说。”
“来不及了!求求你了子元,你跟我过去,当面跟她说一声,说你愿意娶她,伯母求你了!你不答应,清雅她真的会死,我不能看着我女儿死啊……”
顾子元直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将人扶了起来,平静地问:“伯母,傅清雅她现在怎么样了?”
傅夫人哭道:“清雅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你不在旁边的话,她肯定还要折腾。子元,你也算伯母看着长大的,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清雅死吗?伯母知道这门亲事肯定是不成了,你就先答应下来,只是为了救她一命,好不好?”
顾子元盯着她身上的血渍发了会儿呆,突然就听到自己嘴里冒出来一个“好”字。
傅夫人喜极而泣,“谢谢,谢谢你啊子元,我这就回去把消息告诉清雅。”
顾子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一会儿过去看她。”
等人走了,顾二夫人扶额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若是放在别家,别说是敢诬陷她儿子,就是闹出这种事来,不被自家家法打个半死,那也得是寻个庵里去当一辈子的姑子,哪有还敢寻死觅活的折腾的?
坏就坏在,顾二夫人这人太重情义,而且对傅清雅也的确是从小看着长大,存了别样的情义的。
即便是她一时犯错,也终归是觉得怜悯更多……
顾二将军也有些头疼,“傅家这闺女做事怎么这么偏激,以前你说她好,我看着也还可以,可你看看,折腾得父母为她的事儿奔波,连脸面都不要了,又是下跪又是求人的,这种不自爱又不孝的女儿,要是我们家的,我直接拿皮带抽死她!”
说着,他看向自己儿子,“子元,你是怎么想的?真要稀里糊涂的应了不成?”
顾子元揉了揉额头,一脸颓色,“父亲,看看再说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顾子元虽然打心底里不喜欢傅清雅的个性。
但是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别说她是对自己有意,就算是寻常朋友,他也不可能当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死了。
一个姑娘家被毁了清白,还怀了身孕,无论怎么说,也总归是可恨之余尚且可怜的。
顾二将军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所以,你还是心软了?”顾北茵问,一脸不认可的表情。
“堂姐……”
顾子元闭了闭眼,再睁眼后,神色愈发平静,“我知道堂姐在担心什么,只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若是她当真就这么死了,我怕是一辈子心里都会不得安生,毕竟那晚,若是我及时说情当时的状况,哪怕命人将她押送回府,或许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虽然错不在我,但却也是因我而起。”
“我也知道现在妥协了,可能就没那么容易甩脱这个包袱,但……
傅清雅这一次,也当真是把我们两府之间,甚至我们儿时的这最后的一点儿情分都耗光了。”
顾子元说到后面,嘲讽地笑了一声。顾二夫人从没见过儿子这样说话,心里难受极了,“子元,或许没有那么糟糕,就当撒个谎,等她精神状态好点儿了,我们再说这件事。”
顾二夫人虽然同情傅清雅的遭遇,但却也更加心疼自家儿子,只不过现在就像顾子元说的一样,若是当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傅清雅死了,她也的确是于心不忍的……
而傅家,傅清雅也好,傅夫人也罢,不也正就是抓住了他们的这点同情心吗?
所以才会将事情演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顾子元闻言冷嗤一声,“母亲,你觉得你有我了解她吗?她会抱着这最后的浮木,死都不松手。”
“那、那你们就这样耗着?”顾二夫人立马问。
“耗着呗,看谁耗得过谁,反正我现在也没有成亲的打算,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正经亲事,她要耗,我奉陪。但是……”说到这儿,顾子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脸上全然不见平时的吊儿郎当,声音毫无温度,“顾家的门,她到死也休想踏进一步。”
不过就是一句应承,等同于虚设,她要是真稀罕这样一个流于表面的应允,他就给她。
别的再多一点的东西,她想都不要想!
顾北茵见他心里有分寸,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