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传说中的掀棺材(2 / 2)

“你怎么样?!”眼前的镜头跳转,我终于在队伍前方找到了他,我亲眼目睹了他脚步踉跄,一边咳嗽一边坐倒在地的过程。我冲过去扶他,但是他推开了我,又一头扎进战斗的阵型中,我感觉到手掌中有温热的液体,低头一看竟然发现那全都是血。

果然他在乱战中再次支撑不住自己,我的暗影箭把他背后的一个食尸鬼炸的挫骨扬灰,然后跑上去抱住了他。他尚有意识,但是他拒绝上车休息,我只能把他塞在几辆马车中间叫了一个医务兵去照顾他。我觉得懊恼,所谓朋友就应该是来自不同的地方,互相没有必然的利害关系,可以互相帮助和倾吐心声的人,我自认为我对他非常关心,但是……我果然还是在依赖他吧?

他靠在马车上,眼睛低垂着,像是快要睡着,他坚持不让医务兵碰他,只接受一些简单的治疗术,看到我过去,也只是抬起头看了看我,然后又低下头去。“不要担心,主人,我去让这场战斗结束的快一些,请你相信我们!”我在他面前单膝下跪,他苦笑了一下,充满魅力的绿眼睛让我有不敢直视。

“我一直相信着你们。”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那么,……请你…不要再一个人承受了,能否请你把我当作朋友与您一同分担呢?”我完这句话立刻就后悔了,我和他的身份太悬殊,出这种话不是让他笑话么?我算什么东西?我一下子满脸通红地跑掉了。

我短短的人生中……终于干了一件最傻的事情,而且还是在他的面前。

我越想脑袋越是发涨,只能发狠的念着咒语来平复心情。

战斗和我预想的一般在凌晨结束了,身边的战士擦了擦汗,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有一些游侠一脸严肃告诉我,平时原来你一直在偷懒。我承认我有些失控了,刚对他,“我去让战斗快结束”,现在我做到了,却再也不好意思回到他身边。一连几天我都躲着他,服侍他日常生活的事情拜托了医务兵,巡逻的时候我也尽量走在最后面,同时盘算着他什么时候能忘记我的傻话。

为了平复心情,去后勤组整理他的行李,——他惯用的羊皮纸、羽毛笔和茶叶要放在专门的地方等侍女送进去;其他大件的行李要检查打包以备随时开拔启程;还有因为坏习惯导致每次磨损都很严重的手套和战靴都要一一修缮。算了,反正大家都会慢慢适应,我又何必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存在呢。

虽然这么开导自己,但是却仍然觉得有些失落,我发呆了很久才把心思拉回到手里的工作上,然后发现手套少了一只。他又稀里糊涂把手套乱丢了?还是那只手套在混战中弄坏了?如果一个法师的手套在打斗中毁掉了,那他准是又受伤了。犹豫了一下之后,我决定到他房间里去找,现在是早晨,他房间里进出的侍者一定很多,我偷偷转一圈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对,完全不需要担心。

我把兜帽拉到头上,外面看的话只能看到我的眼睛以下的部分,然后轻手轻脚走进他的房间。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桌上堆着凌乱的纸张和地图,地上也是,他安静地坐在椅子里,背对着我,腿上的毯子滑下来一半,看起来是睡着了。而我要找的那只手套就压在他的手指下,看起来没有损坏,他也没受伤,我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我轻轻走到他身边,悄悄伸手把手套抽出来,我不想打搅他得来不易的睡眠。

就在我大步往外走的时候,我的手腕突然被拉住了,由于我走的太急,一下子甩脱了那只手。我一紧张,不敢回头看,只想走出房间再。

“雷……”我听到他有气无力的声音,怎么也迈不动脚步,我站在原地,仍然不敢看他。

“抱歉,那个天灾突袭的晚上,我直到早上都没找到你,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

“我……”我全身血液都快凝固了,麻木地单膝跪下,“我一直在巡逻,我担心天灾会反扑,主人。”

他似乎叹了口气,“雷……我好痛,我一直忍着没出来,……那支箭头还卡在我的肩胛里,我只是想找一个人话……”

“你什么!”他疯了吗?他拖着鲜血淋漓的的肩膀在战斗结束以后一直在走来走去找我?!

“我现在就叫医务兵帮您取出来!”我站起来要往外走,他几乎在低声哀求,“等等,弗雷,不要去。”他颤巍巍伸手抓住我,那双火焰法师的手竟然冰凉如雪,掌心微微湿润。我鼓起勇气,伸手摸他的额头和脸颊,他烧得厉害,浑身都是粘连的虚汗。

“别介意……我很想找到你确认你的安危,但是我……实在是…站不起来……”

“主人,我怎么敢有责怪您的意思,我没有考虑周全…这是我的错。”我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更不敢伸手扶他,高高在上的他居然在我面前露出了那么柔软的一面,他还要亲自找我,这怎么是我能够相信的事情呢?

我低着头看着地面,只见他鲜红色的法袍裙摆突然被一张毯子遮住——它从他膝盖上掉了下来。他硬是站起来,紧咬着嘴唇,绿色的眼眸似是浸透在怒火中,“行了,主人长主人短你有完没完!……通知部队启程!”他像是孩子一般发着脾气,一边要绕开我往外走,可是鲜红色袍子下的身躯却像一只断了支架的风筝栽了下来。我连忙接住了他,他的金发从额前滑过,我看到他疲惫的眼睛——他熬了几天没有睡过,再加上身上的伤在不断侵蚀他的精神,他在硬撑,却不肯闭上眼睛去睡一觉。

“主……请你去睡一下,我会叫你起来的,我保证。”

他艰难的推开我,再次站直了身子走出了帐篷。我僵硬地保持着这个姿势,房间里有被他扔了一地的带血的文件、还有留有他体温的毯子,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刚才为什么生气,难道是为了我了冒犯他的话,想给我教训?

行走,又是长时间的行走,银松森林渐渐出现在我们面前。人类元帅加里瑟斯的部队正在那里等着我们,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这就是噩梦的开始,而从这场噩梦中醒来的代价,是鲜血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