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亦握筷的手被她胳膊挡着, 夹东西不方便。
他偏头:“跟我换个位置?”
钟忆迟疑了两秒,意识到自己挨着他影响他吃饭。
她点点头,两人互换了位子。
其实只需稍稍分开一点距离就能解决问题, 两人却默契地不提。
换位后, 她的右肩紧贴着他的左臂。
只隔着棉质布料,贴久了, 他的体温与坚实的肌肉越来越清晰。
钟忆正吃着巧克力, 路过的服务生突然停下脚步, 弯腰捡起掉地上的西装。
刚才换位, 坐下来后搭在椅背的西装不知何时滑落,两人都未察觉。
“您的衣服。”
钟忆扭头一看,是周时亦的西装:“谢谢。”
她接过来,轻掸两下,直接搭在自己腿上。
男人西装上的冷冽气息沁入鼻腔。
周时亦扫一眼自己的衣服,若有所思片刻,示意她:“看看内兜,有你的东西。”
钟忆原以为是放在他那里的两枚发卡,手伸进去,指尖触到的却是凉硬的金属。掏出来一看, 是几块熟悉的冰箱贴。
心脏怦怦直跳。
她不敢置信,又探进去仔细摸索。
当摸出一张纸时,这才明白他为何特地去买巧克力。
“怎么突然回房子那边?”
她扫了眼便签条,旋即一瞬不瞬盯着他侧脸。
曾相处四年, 她了解他, 不可能放下姿态再回去。
周时亦下巴对着便签条轻抬,不答反问:“写在那上面道歉,我能看到?”
钟忆目光落回手中的便签条:“知道你看不到。”
也许心底还盼着有天他能看到。
起初没想过写那么多, 也没想好写什么。
提笔许久,迟迟不知如何开头。
后来写着写着就写了那么长一段。
那一刻的道歉也是真诚的。
沉默片刻,周时亦开口:“知道我看不到,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就算你没打算复合,你打了,我还是会去送送你。”
钟忆没接话,心底一阵泛酸。
她把冰箱贴放回内兜,便签条自己留下。
周时亦:“写给我的放我那儿。”
钟忆把便签条对折,用力压出折痕,沿着中间折痕撕开,将上半截塞回西装内兜,另一半放自己包里。
周时亦打量她:“提醒买巧克力的给我,认错道歉的自己留?”
钟忆不作声。
因为想当面道歉。
点的菜陆续上齐,钟忆看着刚上来的鱼肚虾滑和金丝芋头酥,问道:“你以前不是不吃芋头酥?”
周时亦说:“咸口的。别人推荐的,尝了后还可以。”
没有特别的意义,只单纯觉得不错。
钟忆没有再追问是谁推荐。
他说过,分开的这几年,有些习惯已经变了。
在他第二次想要处理婚纱,打算与合适的人开始新的生活时,有些与她有关的习惯,自然会慢慢改掉。
包括不再煮红豆拿铁。
“房子门前的绣球花还在吗?”她转移了话题。
“在。”
钟忆突然很想回去看看,因为那里的回忆全部属于她和他。
可最近要忙的事太多,两周后又是婚礼,无法抽身。
周时亦用餐完毕,放下筷子,拿起水杯抿了口水。
见他吃过,钟忆把西装还他。
那盘芋头酥,他没吃完。
两人没着急离开餐厅。
住在不同房间,回酒店没地方像现在这样聊天。
钟忆将最后一小段巧克力送入口中,侧眸道:“谢谢飞那么远给我买巧克力。”
周时亦看着她:“还有什么想要的?以后出差给你带。”
钟忆不想提要求:“你看着买。这个巧克力你第一次给我买的时候,也没有问我喜不喜欢。”但他用心选的,她怎会不喜欢。
很多时候,她喜欢的并不是礼物本身,而是他将她时刻放在心上的满足感。
在餐厅又坐了二十分钟,结账后离开。
到了酒店电梯里,钟忆才知道他住哪层。
这次,两人房间隔了四层。
周时亦取消自己楼层的数字键,先送她回房。
钟忆指尖摩挲着巧克力纸袋,算了算他离开北城到落地江城的时间,中间飞了两个国家,一刻未停。
她的房间离电梯间不远,几十秒便到。
周时亦等着她开门,确认她锁好门再离开。
钟忆刷了房卡却没进去,转身面对他。
她从帆布包拿出另半截便签条:“这个还是放你那里。”
说着,便掀开他西装衣襟。
周时亦垂眸看着她,两人之间有点距离,他上前半步,不需要她伸直胳膊就能将东西塞回西装内兜。
塞进去后,钟忆没立即松开西装,在内兜又摸了摸。
周时亦默许,任由她摸索。
“我发卡呢?”她忽然抬头。
“在家。飞长途没带。”
顿了下,周时亦答应她,“回家就装身上。”
其实发卡她根本用不上,但钟忆还是点点头,这才松开他的衣服。
长长的走道上,格外静谧。
她和他对视,写在纸上的道歉不如当面有诚意:“很抱歉,当时闹得那么不体面,说了那么多伤你的话。”
周时亦:“没事。”
他从来不需要她道歉。
就算错了,也不用道歉。
“晚安。”
周时亦叮嘱:“早点睡。”
钟忆应了声,转身推门进房间。
周时亦望着闭合的门板,还以为她会趁此拥抱一下,或是问他要一个拥抱。
结果只是把东西装进去。
她说婚礼后好好跟他相处,以她现在的状态,他想不出她要怎样和他相处。
回到楼上房间,周时亦收到母亲的消息。
时梵音:【你爸回来了。听管家说,昨天就回了。】
她刚度假回来,看到卧室里有人,怪不习惯。
【听你爸说,两家要一起吃顿饭?】
周时亦:【嗯。】
时梵音恭喜儿子:【总算见家长,虽然迟了几年。】
周时亦不是第一次想带钟忆回家,分手前,两人即使拍了第二套婚纱照,关系依旧冷着,没有多少缓和。在最后一次口不择言之后,彻底没有交流。
他打电话告诉母亲,等天暖了,钟忆手头的项目也忙完,带她回家。
那通电话的第二周,他和钟忆就分开了。
时梵音又发来:【定哪天见面?】
周时亦:【我和钟忆在江城出差,等回去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