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 燕珩满意,颔首轻笑。
他大发慈悲,没问罪。
卫抚得了赦免, 只得灰溜溜地退下去了。
秦诏收回??视线,反将人抱得更紧一些:“父王, 虽不罚他,可不知凶手??在哪里, 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没胆量的东西。”燕珩没拉开??那手??, 只转眸睨他:“嗬,也不怪你??, 没骨头??的孩子罢了。”
燕珩不知他是真怕还是假怕,论起往日??里与人争勇斗狠的模样来, 还能怕到哪里去?可再??想一想,毕竟是个孩子,没见过那等死人, 也能理解。
问题是, 眼下,全九国, 也就燕珩拿他当个孩子。
德福听了那话, 都不敢吱声……
这是年及十六岁、常舞刀弄枪与人耍狠、且一刀能劈死头??羊的少年猛将, 不是您眼里,长着肥嘟嘟脸蛋的三岁秦诏。
秦诏哪管这些,他拉着人的手??搁在胸口,委屈道:“父王,您摸一摸,我心跳得好??快。”
燕珩感觉掌心底下,心跳蓬勃, 不由得好??笑:“还真是呢。”
竟这么怕么?
才不是。
秦诏纯是因为靠他父王太近了,叫那窄腰并幽香勾的。越是任由他抱住,越是搅得肺腑热、心跳紧、喉咙干,眼睛也发直……
德福:瞧着哪里不对劲。
奈何眼前这两位都不一般。一个年纪小,才情窦初开??。一个年纪虽大些,却不思风月,对那等事??儿不上心。小的会哄善骗,大的又偏宠心疼。
眼下,二人搅和在一起,才难办呢。
秦诏抱了一会儿,又问:“父王,你??上次说火气大?兴许近日??里天??气燥,下几场秋雨便??好??了。”他伸出??手??去,隔着人的雪白襟领,去探那胸膛,动作轻柔的有几分惶恐:“我摸一摸您的心跳,可以吗?”
燕珩睨他:“不行。”
那句不行,说了也白说。
秦诏仍摸上去了。因而,片刻后,那手??背轻挨了两下。
秦诏吃痛,先是翻过手??心去,给燕珩看他用戒尺打的伤,“父王,您看,我这手??上的伤痛还肿的厉害,又白挨了两下。再??有卫大人也冤枉我……”他说着,再??度将手??心贴在人胸膛前:“只这样贴着父王时,才好??一些。”
在燕珩睨视的质疑中,秦诏道:“方才又是惊吓又是污蔑,我实在难受。父王,您这衣裳,凉凉的,摸起来舒服。”
燕珩:“……”
这位冷淡的笑,到底是没搭理他,只是瞧着秦诏那副馋馋的样子,觉得有点傻。
“还不快起来,回??去冰敷一阵儿。”
秦诏将手??搁在人胸膛上,不肯挪地方,嘴角一弯,道:“父王,我捂一捂。”
燕珩挑眉:?
然而那声息带着宠溺:“休得胡闹……”
见燕珩没真要怪罪的意思,秦诏又得寸进尺,将手??递在他面前:“父王不让我捂一捂,便??算了。不过,若给我吹一吹,恐怕也不疼了。”
燕珩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停顿半天??,才哼笑道:“吹一吹哪里管用……来人,拨两道杖子给他,狠狠地打。”
秦诏吓得忙跪直了,再??不敢放肆:“父王,有话好??好??说,您万不可动怒,动怒伤身……”
燕珩道:“方才伶牙俐齿,与那卫抚吵嚷,也不见喊疼。”
秦诏讪笑道:“刚才是叫卫大人吓得厉害,都没顾上疼。现在他走了,那手??心却火辣辣地疼起来了。不过……好??在父王虽然打我,可您却是信我的。”
燕珩唤人将冰碗搁到眼前儿来,叫他两手??捧着“止痛”。
“嗬,寡人不过是见你??没出??息,做不得这等事??罢了。再??有粗手??笨脚的,哪里知道杀了人,还要打扫干净?……只怕踩着浑身的血脚印,要将这满燕宫都转一圈。”
秦诏害臊了似的,红着脸。
片刻后,他又问:“可是父王,秀女都生病了,姻亲耽搁了,那您怎么办?您那样着急成亲,岂不是……”
燕珩不悦,“寡人何时着急了?”
怎将寡人说的好??像好??色之徒一般?
秦诏忙道,“是我胡乱猜想,并非父王着急。那……父王果真将姻亲搁下,不同她们成亲了?”
“姻亲之事??牵系众多,竟有八国作文章,内里乾坤,寡人岂能不防?”燕珩捏住人的下巴,哼笑:“说不准,还有你??们秦国的坏主??意呢!”
秦诏申辩道:“父王,我们秦人老实,并不敢欺瞒您,哪里有什么坏主??意?”
燕珩轻笑:“数你最坏。”
秦诏抿唇笑了,而后道:“父王,我对您的心,日??月可鉴。若有坏心思的秦人,敢打父王的主??意,我保管第一个替您出??气。”
“哦?若是秦厉呢?”
“谁也不行。”秦诏道:“普天??之下,谁想打量父王,也要先问问我的刀剑,同不同意。”
燕珩轻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
这些时日??不见人,乍然冷清下去的殿里,又叫秦诏惹的热闹起来,哭也哭得凄惨,笑也笑得灿烂——也是,那凭着心的孩子,有什么坏主??意呢?
燕珩谅在他忠诚心肝的份儿上,勉强饶了人。
“旁的事??儿,寡人今日??不与你??计较。只是日??后,再??不许闹出??那等下流的动静来。”燕珩道:“岂不知别人看了笑话,满城风雨,成何体统。”
“是,父王。”秦诏道:“我保证,再??不会那样了。”他轻声道:“让您疼了我这一次,便??记住了……日??后,不惹是生非、不争勇斗狠,更不敢沉湎风月,再??有……再??有请安,哪怕风吹雨打,电闪雷鸣,我也绝不会落下一次。”
“罢了。”
燕珩颔首,叫他缠得不堪其扰,便??笑着撵他走。
临走前,秦诏又问了句:“父王,您方才说朝贺宴,那是做什么的?”
燕珩道:“八国诸王、五州臣子,来为寡人庆贺中秋的。怎么?……”
秦诏脸色不自然道:“那、那……秦王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