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慕钰看着自己面前这一队懒懒散散，站在上司面前都还摇摇晃晃的人，心里有些恍惚，这……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吗？

总觉得很不靠谱的样子。

事实证明，确实很不靠谱，根据这些人的自诉，慕钰也了解了如今锦衣卫的组成，里面的人主要来源于两方面，一个是关系户，如当初萱贵人的其中一个哥哥，就是在锦衣卫里面混的，另一个则是子承父业，这并不奇怪，这时代很多都是继承制的，比如一些县衙里的衙役也都可以父辈退下去后传给子辈。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普通百姓，给点钱进去的，所以水平看起来也不怎么样的样子。

慕钰：……

果然，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那你们是？”他问着。

心里已经确定，这几个人应该都是普通人或者子承父业的普通人，没有一个关系户的样子。

而这些人的回答也确认了这一点，“我们这几个是继承了父辈的位置，这三个是考进来的。”所谓的考进来，就是托关系，给点银子，然后就进来了。

总之，这几个人全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家境，并不怎么好。

其中一个一直积极回答慕钰问题的人，生怕慕钰看不上他们：“大人别看我们没什么家世，但我们能力很不错的，各种事情处理得不少。”

慕钰默默翻译，也就是说，锦衣卫里面那些人老是各种使唤你们是吧？

听了一大堆，慕钰将这些人的姓名、来历等全都弄清楚了，连锦衣卫内部的许多事情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

这就是一群底层的锦衣卫，锦衣卫里面不乏混吃混喝的，而这几个属于真正干活的。

虽然现在的锦衣卫也没什么活好干。

慕钰道：“你们几个中，谁以前是领队的？”

很配合的赵钱立刻回答道：“回大人，我们都是指挥使大人随机挑的几个人，以前没有领队的。”

慕钰对赵钱挺满意，这几个人当中，他看得出，有人对他不以为意，还有人对他不满，只是碍于他的身份，这些人不敢当面对他说什么，反倒是赵钱，脸上写满了想进步，对他的问话全都知无不言，看他想了解锦衣卫，便把能说的都说了。

慕钰并不觉得这样的人有什么不好，有欲望才更容易掌控，当下他便道：“既然你们几个还没有领队，那你便暂时当这个小组的队长吧，之后有什么安排，就由你分配。”

“是，是，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赵钱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看重，整个人喜不自胜，连忙表忠心，“属下一定尽心竭力，办好大人吩咐的每一件事……”

看人还不想停的样子，慕钰无奈的打断，“好了好了，之后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去调查清楚大将军手下的那些副将，将他们的所有情况都打听清楚。”

“你们自己分配一下任务。”

就今天的第一面，慕钰并不能完全了解这几个人，也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能力，所以还是让他们自己分就好。

他也不担心自己让人调查的消息传出去，大将军那边的势力恐怕被世家、各地藩王等早就查个底朝天了，皇帝这边会让人去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又不是被人查一查人就会变成另一边的人了。

赵钱一口应下。

时候也不早了，慕钰也不准备再待，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一个人给叫住，“大人。”

慕钰循声望过去，叫他的是这七人组里的一个，那人嬉皮笑脸的跟他说道：“大人，你让我们调查，可还有件东西你没给我们呢？”

“什么？”慕钰问道。

“银子啊。”那汉子说道：“出去做任务，总不能还让咱们自掏腰包吧？大人您家大业大自然不怕，但我们这些人都是穷苦老百姓，每个月俸禄也只有那么一丁点，还得养着一家老小，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

赵钱听到这话，立刻呵斥道：“左雄，你是怎么对大人说话的？！”

那左雄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慕钰看向赵钱，问道：“需要多少？”

赵钱看着慕钰没什么表情的神色，心下忐忑，“大人要查的人都不远，只是要些车马费，还有咱们有时候回不来得吃饭，大概几两银子就够了，这主要得看要用多少时间。”

几两银子，慕钰心中肉疼，他一个月都没这么多，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想也知道，日后在锦衣卫这样的花费不会少，这些都是必要的支出。

“你们锦衣卫上面每个月不会包含这方面的花销吗？”他有些奇怪，锦衣卫都有俸禄了，这上面的正常开支就没有了吗？

赵钱尴尬的摇头，“锦衣卫基本没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办。”现在的锦衣卫和其他侍卫差不多，本来或许这种开支是有的，但他们上头全是些关系户，连他们这些真正干事的俸禄都低，更别说从人家手里抠钱了。

慕钰也察觉出里面肯定是有问题，但其他的势力皇帝动不了，一个隶属于皇帝，只听命于皇帝的锦衣卫，皇帝难道也不行？

他出门身上只带了一点银子，这会儿不够，也没打算真的自己掏钱。

锦衣卫的事情会很多，他不可能往后每一次都掏钱，他那点俸禄可经不起这么挥霍。

于是他点头道：“明日去跟你们的上级申请吧，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也会跟皇帝提一下。

有了慕钰的开口，赵钱也眉开眼笑起来，“是，多谢大人。”

其余几人脸上也都有了松动，他们被人居高临下的使唤惯了，每每还得自己贴钱，这下总算是不用自己省吃俭用了。

交代了之后，慕钰也没有直接离开，他缓步走到左雄面前，其余方才还在叽叽咕咕说话的几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看了过来，不敢出声。慕钰站在左雄面前，慕钰还是十四岁的少年，他的身形比不上成年人，但他站在左雄面前却没人看小觑了他。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良久，慕钰才淡淡开口，“你平时跟你的上级也是这么说话吗？”

方才左雄嬉皮笑脸跟他提银子，慕钰能理解，这些人或许是没少在这上面吃亏，但这人眼中的轻蔑、不屑，慕钰又不是没长眼，当然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同样清楚，换作是在其他锦衣卫上司面前，左雄敢那么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