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2 / 2)

去年年初,樊哙终于凭努力当上了老师,据传舞阳侯大将军当场喜极而泣,回程泪洒灞河。

他对同僚说:“想俺当年帮先帝打赢了天下,都没这么高兴过……”

同僚:“……”

要不是他咖位比不过樊哙,就要当场骂人了,我也参加了竞争的好不好?

他皮笑肉不笑道:“恭喜大将军。”

樊哙:“同喜,同喜!”

最后他们差点打起来,还是太后调停了许久,天子一人塞了一杯奶茶,才把斗殴的惨案化为无形。

总而言之一句话,太学老师难当,学生也不容易!

作为旁听的一员,郅都对太学很是熟悉。

得到陛下给他送两双长靴的承诺,郅都随后离宫,恰恰碰见了候在廊下的未央宫内侍。得知内侍奉赵安之令,需前往太学一趟,与赵安相处还算融洽的郅都便捎了他一程。

马车停在正门旁的角落,内侍千恩万谢,郅都道:“不过举手之劳。”

内侍揣着令牌走了,他望了望内侍的背影,坐回马车:“回府。”

……

另一边,矗立在太学东北角的一座小阁楼里,阴阳学的选修课刚刚结束,正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太学生走动的走动,远眺的远眺,剩下的学子们聚集在一块,仔细听去,却是谈论着同一个话题。

为首的青年压低声音:“送英魂的时候,我站在最前排,陛下离我,只有这么点距离——”

说着,手指不住地比划。一旁的吸气声此起彼伏,羡慕的目光,都快把青年给戳穿了!

在太学就读的勋贵子弟有不少,同样不乏平民、寒门子弟,但他们如何也比不过另一个群体,便是战后失孤的少年少女。

他们对当今天子拥护、崇拜,容不得他人说天子一句不好,随着学识的扩充,阅历的增长,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

陛下年年从私库拨款,才有了他们从泥沼脱离的未来,若是忘记了这一点,便是堪比狗彘,人人诛之。

刘越在外的风评,事实上有他们的大部分功劳——只不过皇帝本人不知道而已。

有人艳羡地问:“陛下是不是果真如传闻所说的英姿勃发?”

“何止。”青年道,“哪是一个英姿可以形容。陛下君威赫赫,照耀四方……”

随即咬牙:“可恨我竟不是捧旗之人!”

这话引起了同窗的共鸣。

他们津津有味的同时,捶胸顿足,悔恨不已,心想为何站在最前的不是自己呢!

听说捧旗的二位同窗,回头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老师担心他们得了癔症,还想送他们去医学院瞧瞧。

青年简直羡慕死了那两个幸运儿,不就是大比中胜出,夺得了前二的名次?他下定决心,下回一定要一雪前耻,站到观礼的前排才是。

耳旁时不时传来惊叹,熏得空气都炙热了起来,太学生们狂热又克制,这样的情形,短短一天出现了很多次。

穿过走廊吴王庶长子刘璐,神情逐渐变得麻木:“……”

怎么办,他也快被洗脑了。

吴王长子前来就读,自然是隐藏了身份的。他的嫡母疑神疑鬼,生怕他一暴露就被旁人下手暗害,导致之后入学的世子刘贤没了挡箭牌,如此种种,刘璐心知肚明。

他原先也是担忧的,担忧太学是个吃人的地方,谁知事实与想象的截然不同。这里言论自由,只要不涉及谋反,便是不议罪不上刑,他就像个外面来的土包子,小心翼翼观察周围,贪婪地吸收着一切知识。

刘璐的天资不低,否则也不会听懂极难入门的阴阳学说,但除了与同窗的必要交流,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

也不怪他不合群,一边是嫡母在他耳边灌输太后母子用心险恶,一边是同窗对两宫全方位无死角吹捧,他没有分裂成两瓣,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对于天子,他事实上是感激的。谁人不感激呢?没有陛下,他得不到入学的机会,可他的身份,让他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沉默了一会儿,他向旁边的课堂瞅去,只见一个婴儿肥的少女左手按纸张,右手持炭笔,正唰唰唰地计算着什么,那速度,唯有风卷残云可以形容。

刘璐:“……”

刘璐再次遭到了会心一击,他自诩天赋不错,在汾阴侯之女面前,却像极了小丑。

算术算不过,推演星象也推演不过,刘璐的思绪杂乱起来。耳旁忽然传来一道大声的辩论:“谁说陛下长得魁梧?陛下分明是风仪万千,俊秀无双,他对待英灵棺木的举动都是温柔的!”

恰如一道闪电劈过,刘璐灵台一噩。

风仪万千,温柔体贴……

刘璐目光渐渐坚定,定是如此,他的同窗说的不错!

嫡母的灌输算什么呢?是时候轮到他弃暗投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