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密宁回来的两天后，陈安在“平安喜乐”接到了来自李潮汐的电话。

怀着背后听了她很多坏话的轻微愧疚心理，陈安没有立刻把电话挂掉，任由她啰嗦了很久。

实在是很久，久到陈安举手机举得手酸，不得不按下免提的程度。

唐欣进来送签字的文件，看到老板灰扑扑的表情，不由想到《大话西游》里被唐僧念得失去活下去信念的妖怪。

电话那头还在大声说话，连唐欣都有点被吵到。接着她听见她说：“陈总，你也要注意一下你们那个程店长哦，我听通达的人说，她的品德很有问题的。”

然后唐欣看到陈安把电话重新接了起来，很严肃又很克制地道：“李总，程店长是我很信任的下属，请你不要特意打电话来污蔑她。”

老板是不容易夸人的内敛性格，唐欣这辈子估计也听不到诸如“唐欣是我很信任的下属”这样的话，所以她瞬间对这个程店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磨蹭着没有走出去。

李潮汐在电话那头很委屈地说：“我没有污蔑哦。我问了r，他说程店长谎话连篇，拉帮结派，还构陷领导，要不是被派遣到了星辰，都要被r的。”

陈安的食指碾过拇指的指腹，问：“r是谁？”

“r是通达院线的运营总监，中文名字黄天苟，之前去通达和开会，我听他介绍过业务，讲得非常r非常厉害。昨天我才知道原来他是程店长的顶头上司，我就多问了几句关于程店长的事。刚才那些评语是他亲口跟我说的，他也有证据握在手里，只是事关公司内部的家丑，不方便转给我。陈总，知人知面不知心，千万不要被她迷惑了。”

陈安说了声“谢谢”，便武断地挂了这个冗长又傲慢的电话。

他想起程乐乐每天发的工作报告，收信人邮箱前缀，是r.。以前他觉得通达的要求有点怪，一般公司发工作周报就可以了，发日报未免过于约束员工的自由。现在想来，恐怕是这个黄天苟单独要求的。

他还想起程乐乐行李箱里包装得花花绿绿的礼物，到现在还没到他手里，说明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给他的。她被流放到泰溪，没想过会在这里碰上她，当然也不会准备道歉的礼物。

程乐乐和他的相遇是一场意外，他在遇见她的第一天就有了这样的认知。是自己得意忘形，自以为是地产生了不靠谱的联想。现在重新归到原点，稍微有点难受。

不过让他更难受的，是程乐乐在公司被领导职场霸凌了，但她像只辛勤又快乐的蜜蜂那样在影院飞舞，也从来没跟他提过一句委屈。而他光顾着要和程乐乐摆正上司下属的身份，又因为在这段时间程乐乐展现了果断、亲民、专业、机敏的工作作风，他一直以为她在通达应该是很受器重的人才，而且他支付的咨询费不菲，他相信通达会派一个干将过来支援影院建设，所以他完全被蒙蔽过去了。

他抬眼看了下唐欣：“帮我暗查一下，星辰院线的黄天苟和程乐乐之间的过往，尽快。”

唐欣见老板脸色越来越差，不敢多问，点了下头。

“看下黄天苟有没有把柄。”陈安补充。

“好。”

再也无心工作。陈安现在看到邮箱里程乐乐的每日工作报告就烦躁懊悔。他曾经对此有过怀疑，却因为自己的私心，想每天知道她在做什么，从来没有将这样的怀疑深想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