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方图南让所有女生转移之后两个小时,国人聚集的山坡牛棚便被当地人找到。
但里面全是青壮年男士,当地灾民向他们索要项目部大型机械设备钥匙,但因为那些是国家运输过去的援建设备,大家不给,双方一触即发,皆是手拿工具,眼看就要发生械斗。
最后又是方图南出面,经过谈判后交出身上所有的当地货币,只身带他们到山坡下地下仓库找到粮食与种子,竟然和那些暴躁失去理智的当地人达成临时协议:他们帮助国人安全离境,方图南将协助他们交出必要的机械设备,帮助当地进行灾后重建事宜。
有赖于当时九万的明智决定,钟玉在当地翻译官家中度过了自贝瓦纳暴乱以来,最安稳的一晚。
但异国他乡人人如惊弓之鸟,几位女同胞相对而坐,时而沉默各自挂念流泪,时而报团取暖加油打气。
天亮的时候,一列破旧车队开进她们所临时寄宿的院落中,女主人非常友好周到嘱咐大家藏好,几个人在别人的杂物间瑟瑟发抖时,院中突然有人兴奋高呼:“中国人,中国人!”
是九万。
九万和其他男士们,来接女同胞一起离境。
他们经过一晚紧张筹备,几乎拿出身上多有东西来交换,狼狈不堪却有英雄光环,属于国人的浪漫就是:一个都不能少。
钟玉那时对九万的依赖简直成一腔孤勇,躲在副驾的稻草堆中也要和他一起垫后。
他们成功离开黎波,百里荒漠中朝着港口驶去。
一路都有其他灾民设置的临时路障,还好出城时,翻译官与想到一起送行,又为他们塞了当地货币与粗面包,钟玉和方图南这辆车在队伍中来回穿梭斡旋,总算顺利通行。
这是一辆早过了报废年限的皮卡,车况很差,差到遇到颠簸钟玉都要怀疑车子要散架。
饥饿、紧张、睡眠不足、再叠加持续的恐惧情绪,16岁的她一张小脸惨白,泥巴浮在面上,也遮不住实在一块儿美玉无瑕。
这样的路况方图南还能分心,捏捏她的脸,说:“伸手。”
沙漠中阳光刺眼,她抬头,始终看不懂墨镜下的那双眼。
他却如同会变戏法,袖口腕间出现一颗彩色糖果。
钟玉发誓,从出生起没有吃过这样廉价、草率的糖。
抿进嘴巴里,甜度瞬间霸占味蕾,是刁钻的有攻击性的甜。
足以她铭记四年。
原来鸡汤杂志中的忠告也并非全是假,你看,真的有富家女被一颗糖哄走全部真心。
距离班加只有50公里时,设卡的灾民变得不寻常,脖子上系上了统一的白色布条样围巾。
方图南神色瞬间郑重沉郁起来。
钟玉藏的低,看不到外面状况,问:“大叔,发生什么事?”
他只严肃的“嘘”,一脚油门踩下去:“抓牢,不要出声。”
这辆车就停在卡哨前50米远,她能听到方图南和向导叽里咕噜的当地语与那些人交涉。
最终,国人车队约定好的哨声:三长两短响完,钟玉送了一口气。
又通过一关,离港口又近了一些。
大概两三分钟,国人车队顺利通过,方图南拉开驾驶位车门准备上车,钟玉微微直起身子,冲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她嘴角的弧度还未调整好,覆盖在身上的稻草却被一把扬起,随即几声兴奋、猥琐的尖声响起,钟玉惊叫失声中,听到方图南骂了一句国粹,冲了过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三个人要围住他们的车,不明白另外那些白围巾为什么站在岗哨上事不关己,不明白向导焦急的已经连说带比划,但是这三个发现她的当地人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跃跃欲试的无赖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