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玻璃幕墙外,斜阳将余晖泼洒在临窗卡座上。
林艺抬手将墨镜推到发顶,露出泛着血丝的眼睛。
五点零七分,何知许推门而入时带起一阵穿堂风,吹散了她鬓角碎发。
几日没见见,他仍穿着那件灰蓝色亚麻衬衫,金丝眼镜后淡漠的眉眼像是博物馆里的青铜器,裹着层经年不化的霜。
“你倒是准时。”何知许落座时将木盒轻放在咖啡渍斑驳的桌面上,目光扫过她漆黑的羊绒大衣,“穿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来参加葬礼。”
“本就是来收殓旧物的。“林艺指尖点在木盒浮雕的并蒂莲纹上,“物归原主,我们两清。”
骨节分明的手掌突然压住盒盖。何知许倾身时,松木香混着油画颜料的气息扑面而来:“非要这么绝情?麦麦昨天还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家?“林艺短促地笑出声,腕间银链撞在玻璃杯上叮当作响,“三年前你把我的镯子套在周蕴手腕上时,那个家就死了。”
瓷杯在托盘上发出刺耳摩擦声。何知许眉心褶皱深了几分:“我说过多少次,阿蕴是妹妹,阿蕴的腿是因我受伤。她不过是借镯子当画展灵感……”
“所以我的传家宝就成了你赎罪的祭品?“林艺猛地掀开盒盖。
翡翠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蓝光,内圈本该镌刻林家徽记的位置,现在却空空如也。
空气骤然凝固。何知许喉结滚动两下:“这只是暂借…….”
“啪!”玉镯在地砖上迸裂成三截。林艺攥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这可不是普通的藏品,是我外婆世代传下来……内圈有我外祖父亲刻的暗纹。需要我调取当年鉴定证书吗?”
碎玉飞溅到何知许皮鞋边,他条件反射般缩回脚,这个动作让林艺瞳孔微缩——当年画廊失火,他就是这样护着周蕴躲开坠落的画框。
“三天。“她抓起手包起身,黑色裙摆扫过满地狼藉,“告诉你的缪斯女神,要么还回真品,要么等着收法院传票。”
“非要闹到人尽皆知?”何知许突然扣住她手腕,冰凉的触感顺着动脉窜上心脏,“阿蕴要在荣京办回顾展,这时候传出官司......”
林艺甩开桎梏,墨镜重新掩住泛红的眼尾:“何先生,需要我提醒您《婚姻法》第四十七条吗?”她踩过翡翠碎片走向门口,忽然回眸轻笑:“对了,周小姐摔碎的那尊大卫像,碎片还收在我律师的保险柜里。”
玻璃门开合间,最后一线夕阳被暮色吞噬。
何知许怔怔望着侍应生清扫玉屑,碎渣在金属簸箕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像极了去年前暴雨夜,厨房传来的瓷器碎裂声。
……
咖啡馆二楼的监控室内,韩云洲盯着屏幕里晃动的身影。水晶烟灰缸边沿积了层薄灰——他在这里坐了一下午,连林艺摔碎翡翠镯的脆响都听得真切。
“韩总,何知许的车刚离开地库。”严森推门而入,黑色西装沾着夜露,“他带着那个姓周的养女,说是要为《星河坠落》竞拍。“
韩云洲指尖叩击实木桌面的节奏突然停滞。监控画面里,林艺后颈那颗朱砂痣在暖光下红得刺眼。
“小艺的东西不可能是赝品。”他扯松领带,喉结在阴影里滚动,“真货八成还在那个养女身上,今晚就派人去金城取。”
严森会意点头:“明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玻璃幕墙映出韩云洲冷笑的轮廓。
某个展厅里,何知许正对媒体侃侃而谈艺术投资,殊不知林艺就是画家云艺的真相。
若让他知道这幅星空图是林艺用他们定情那夜的银河所作......韩云洲扯下百叶窗,将楼下喧闹尽数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