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睡被识破的晏然只能厚着脸皮睁开眼睛,朝游弋咧嘴一笑,笑得很是难看。
他靠腰腹的力量,直直坐起。可接听电话这种简单动作就令他为难了。没受伤时不知道,等到受了伤才发觉,原来平时再微小的一举一动都需要用到肩膀的肌肉。
他拿到枕头上的手机,想送到自己耳边。可稍一抬手,肩胛的伤口便又渗出血来。本就因失血过多而嘴唇煞白的他,面色更加不好了。
自己受伤流血勉强还能接受,但见不得看他人出血的游弋抢过他的手机,替他按下了接听键后,把手机贴近他的耳朵。由她拿着,让晏然接电话。
“喂,晏然。”尤辛怡明朗又温柔的声音从不小心打开外放功能的听筒里大方传出,站在一旁的游弋也被迫听的清清楚楚。
在晏然家门外摁了许久门铃,却不见他来开门的尤辛怡拨通了晏然的电话。晏然接起电话的这一刻,尤辛怡刚刚打开晏然的家门,走进了玄关。她一边脱鞋,一边同晏然说:“因为你不在家,所以我就自己开门进来了哦。”
人已进家门,晏然也只能说:“好。”
“你去哪里了呀?不上班也不在家,很不像你哦。”尤辛怡见鞋柜里只摆放了一双男士拖鞋,于是穿了晏然的拖鞋在他家中自行参观。这间房子是晏然亲手设计和打造的,耗了不少时日才将将完工。不过一年前,晏然突然说他要去国外疗养。所以就把最后的收尾工作交给了尤辛怡,拜托她监督一下进程。
晏然搬出家中独居前,也是尤辛怡主动揽过了帮他整理新房的事物。她甚至都没有请家政服务,而是自己亲力亲为。这间屋子里晏然会踏足的每一块地板,他会落坐的每一张沙发,他会开合的每一扇门窗……都是经她手扫除了灰尘,变得整洁有序的。这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她都触摸过。就像抚过晏然身体的每一处一样。
“我有事需处理。”晏然回应的依旧是不真不假的场面话。
“什么事,处理的怎么样了?不会耽搁今天的晚餐吧?这是你第一次带我回家去拜访你的母亲,迟到可不好哦。”尤辛怡很重视这次和晏然母亲的见面,选了端庄大方的穿着,还预备了不少见面礼。
“不会。”
“那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别让人家等太久哦。”
“好。”
待对方收线后,晏然才转头去看游弋。晏然说:“你别误会。”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游弋表情未改,耸了耸肩,“别让人家等太久,哦。”用不惯语气词当后缀的游弋,把尤辛怡的话重复得十分生硬。句末的“哦”字,更是坚硬得像块巨石,把晏然砸得头破血流。
望着游弋离开的背影,晏然无从解释。他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误会了。
换好衣服准备离开的晏然,从内室出来,不可避免的要经过游弋的办公室。他解释说:“今天我要回家陪母亲用晚餐,若我迟到些许,请务必等我。”
游弋不领晏然的请求:“我没有等人的习惯。如果你有事在身,大可以不来。”
“有伤在身都不惧,有事在身又算什么?”晏然朝前走,“不等也罢,我不会迟到的。”他话说完时,身后的门也合上了。
不会迟到,还特意同她说个什么?游弋顿时心烦。要不是需靠他了解事情原委,何必要他再来诊所?
晏然返回家中,在玄关换鞋时发觉自己的拖鞋不见。尤辛怡听见晏然回家的声音,从沙发上站起,到门口迎接。
“晏然,你回来啦。”尤辛怡看见晏然赤足站在地板上,吐了吐舌头,“你家就一双拖鞋,所以我就先借来穿了。还给你吧。”
她的脚还未从鞋中抽出,晏然先说:“是我准备得不周全,你穿吧。我上去换身衣服,马上就下来。”
脱了衣服在镜子前,肩头两朵硕大的蝴蝶结很是扎眼。晏然解去了不知是谁给他做的包扎,自己重新上药,打绷带。
为了避免万一伤口渗血,显露出来。他只得穿上一身肃穆的黑色。系领带时,尤辛怡无声的闯入了他的衣帽间。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攀上了挂在他脖颈上的领带。灵巧的十指很快就帮他把领带系好,将衣领理整齐。
“谢谢。”晏然平静道谢。
尤辛怡笑着轻拍晏然衣襟里不存在的灰:“我们走吧,晏然。”
晏母用晚餐的时间一向较早,五点左右,丰盛的菜色就在餐桌上摆齐了。三人围绕餐桌,其乐融融。尤辛怡乖巧可人,与晏母相谈甚欢。迅速熟络的两人,此时像极了一对亲昵的母女。
晏然高烧未退,面色不大好,胃口也不佳。还是晏母先发现了晏然的异常,关怀道:“然儿,是不是工作太累?”
“只是今日没有休息好,可能看起来略显疲惫了。”晏然说。
“你上的夜班,所以白日一定要好好休息。本就颠倒了日夜,就更加要保重身体。”晏母担忧晏然身体,给他碗中夹了一筷子肉菜,希望他再多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