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骗你。”

大厅传来的说笑交谈声吸引游弋前去。男孩上半身趴在前台，勾起双脚，整个人更像是挂在台面上。

见游弋走来，齐烟起身唤了句老板。男孩闻言，马上跳下地来，回身朝游弋行了个九十度鞠躬的大礼。

“哎，你不是恐高不低头吗？”男孩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齐烟忍不住发问。

“所以我一般都鞠躬。”顿了一秒，男孩欲屈膝，“也可以下跪。”

游弋用一句“免了”，又打直了男孩的双腿。

男孩保持着俯首躬身的姿势，请求道：“游老板，求你让我留在诊所吧。我愿意为诊所工作，做什么都行。”

“齐烟，送客。”面对男孩的低姿态，游弋并不退让。

“这，什么情况？”齐烟迷惑的看看游弋，求解答。见她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不好惹，就改问男孩，“小朋友，你不是预约的顾客？你不是说是我老板带你进来的吗？”

“是我昨夜带他进来的。”回答了齐烟的问题，游弋又对男孩说，“现已天明，你也理应离开了。”

昨夜？夜里来的，那岂不是……

齐烟的视线这才越过前台发现，光洁的地板上只有老板一人的倒影。她倒吸一口凉气，惊呼着，“鬼啊~~”然后跑到游弋身后寻求保护。

一个鬼字，让男孩缓缓直起腰身。从他黯淡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他很是受伤。变成游魂以后，他最怕的不过是，人们怕他。

游弋侧头看了眼缩在她背后的齐烟，有点责备她惊慌时口不择言的意思。

齐烟吐了吐舌头，“人家第一次大白天在诊所里见鬼……魂嘛。”

见留下无望，男孩肩膀转向诊所大门，准备离开。很快他又收回转动不多的身体面朝游弋，他伸出右手诚恳道谢，“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面对男孩向她伸出的手，游弋陷入迟疑。如非必要，她甚少与他人有所接触。游婆婆将毕生灵力全数授予了她，同时她也被迫接受了，能窥探他人人生的能力。她极为抗拒这项能力，却无可奈何，无法避免。

踌躇片刻，游弋还是握住了男孩的手。男孩短短十数年的人生，飞快掠过游弋眼前。她能以第一视角，看到储存在与之接触的人的脑海里的所有记忆，就如同她正在亲历那些往事一般。

男孩记忆里出现最多的画面，便是一扇病房里的窗。饱受病痛折磨的他躺在床上，总是一整天一整天的看向那扇窗。看窗外的树绿了又枯，花谢了又开。

弥留之际，男孩最后看了眼窗外萌发新芽的绿树，用微弱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或许我死了，我就能活了。”

而后闪过的画面，也印证了男孩之前的辩解，所言非虚。有位作古装打扮的白衣少年，在他迷失时，给了他指引。凌晨时分，他也确实是随前来取魂珠的阴差才走进密室。

把手从游弋手中抽离，男孩低声道了句再见，就要离去。

“等等。”游弋未经思考，脱口说出。

应声回头的男孩，脸上已显露窃喜。

留男孩在大厅等候，游弋带齐烟到办公室商量事宜。游弋征询齐烟意见，齐烟倒是很乐意，说：“能多个伙伴，是再好不过了。”

“诊所事务很繁忙吗？”

“不忙。只是和你共事，比坐牢还无聊。”

“我无聊？”

“没人比你更无聊了，真的。”

“可我不需要另外的助手了，有你足矣。”游弋如同没听到齐烟的诚恳控诉，说了另一番话。没添加任何情绪的表达，倒让齐烟泛起了感动的粉红泡泡。她老板一向独立，以至于她多年来从没感觉自己被需要过。只能极尽全力寻找老板可能的需要，主动帮做。

齐烟皱眉思索后，想了个解决之道，“如果只是没有名目让他留下，不如就让他当我的助理吧。让他帮我打下手，也免得扰了你的清静。”

“他的薪资你来出的话，我当然没问题。”

“老板，我这就轰他走。谁知道他是不是童工。”

玩笑过后，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关于男孩的去留，就此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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