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宫中如何被夏瑞景掌控,现在就怎样被夏瑾时捏在手中。
夏瑞景闹出的这点动静,自然不会错过夏瑾时的耳目。
彼时夏瑾时正与太尉在宣政殿偏殿内对峙,还加一个另有心事但暂做看客的高子寒。气氛正僵时,墨离在外求见:“卑职有要事启奏陛下。”
夏瑾时如闻喜讯,当即让他进来,“进。”
太尉的表情凝住。
本来新帝对宁芳篱的态度就暧昧,又有高子寒在场,太尉一直不能跟新帝直言要如何处置宁芳篱并言明想把女儿送进宫的想法。现在这一打断,谁知道下一次机会还要等多久。
“陛下,臣身为太尉,又一手拱卫陛下到如今;可陛下却让臣与一将死罪臣同列,微臣不服!”
“臣更想要问问陛下,何时才会按先帝遗诏处置罪臣?”
墨离甫一进门,便见太尉咄咄逼问夏瑾时。他昂着脖子,瞪着眼,好似全不见夏瑾时眼角眉梢酝酿的风暴。
夏瑾时可以装不生气,也可以假意把太尉应付过去;可事关宁芳篱,他装不出无所谓。
沉沉抬眼,“太尉以为自己于朕有功,便可以左右朕的行事了吗?”
这一个眼神,让太尉眉心一跳。
但是,他同夏瑾时能磋磨了这许久,且自己着实算得上这新帝继位的第一功臣,想想他便又完全不惧了。
昂着头,他拱手回:“臣万万不敢。”
这是不敢的样子吗?
夏瑾时无声凝视着太尉,直到后者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才转移了视线。
“太尉的话,朕知道了,退下吧。”
此情此景,此言莫不是一种妥协。
太尉依言退下了。
他出门的同时,殿内便生出一股无名的冷风来。
高子寒抬头,见夏瑾时嘴角扯了扯,眼神极阴地朝门口瞥了下。他神色间倒没有憋屈,但高子寒却觉出几分索然无味。
其实做皇帝也不是为所欲为,总有不顺心的时候。
想到此,高子寒便不知道原本心口的话该不该说。
而夏瑾时也没主动问他,先问了墨离:“何事?”
“启禀陛下……”
墨离把宁芳篱出宫路上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高子寒听罢,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了夏瑾时一眼。不只是夏瑞景在想宁芳篱的下场,他也在想。
“先去把她请回来,避开旁人。”夏瑾时先如此吩咐,而后又看向高子寒,勘破了他的心事。
“你就是为了她的事来的?”
高子寒也不避讳,直言:“回陛下,是。”
“那你可想出什么办法能够解决朕眼前的困境?”
“并无。”
“啧,”夏瑾时挑了挑唇,颇是戏谑,“那朕要你有什么用?你来找朕也没有意义。”
他说这话表情轻松,倒好像是有了什么解决办法。
高子寒皱了皱眉,他实在是想不到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越过先帝遗诏。凝视着夏瑾时,他问:“那陛下自己呢?可是有了什么好的办法?”
夏瑾时轻笑,“朕自然是有的。”
“什么?”
“比如一道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高子寒一怔,旋即怀疑,“本朝从未有过此物,此物只在前朝记史出现过。”
“那朕就开这一先例。”夏瑾时不以为意。
“可若是陛下当众赏了免死金牌,岂不是明目张胆违背先帝遗志?”这可是对先帝的大不敬。
“先帝的遗志,于朕何干?既朕觉得不妥,违就违了。”
“这……”话是这么说,可未免太大胆了。
高子寒思忖片刻,接着道:“届时若群臣非议不止——”
“非议便非议,有谁能奈何得了朕?”
一个回眸,泄出不尽的狂傲与势在必得。
虽不免被震慑,但高子寒很快反应过来,十分忧心。“陛下根基不稳,有些事还是该好好思量。”
不然要是真的被大臣们联合排挤下台,也不是没有可能。
“啧。”
夏瑾时咂了咂嘴,有些不耐烦了,看着高子寒的目光染了嫌弃。
话可真是多,办法没有,顾虑跟话一样多。
而后用十分散漫的语气回:“许多事,朕不介意做第一人。”
比如说第一个被大臣挤下台的,第一个公然打脸先帝的,甚至第一个主动退位的……
这话外之意叫高子寒瞠目结舌。当真是没见过这样的皇帝!
但夏瑾时已不想再同他啰嗦,何况他还要等着宁芳篱呢?
“滚吧,朕看见你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