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老臣说这话也只是好奇,并非有意指摘太傅。这救兵若是知道了来路,是该好好嘉奖的。”
这若是真心话,就不会在此时说了。尤其,这一强调,让所有人都琢磨起来,那援兵究竟是什么来路?宁芳笙凭什么调动?
无论凭什么,只要没有过朝堂这一明路,便是欺上瞒下的大罪!
众人表情皆变。
胡明成眉心一蹙,当即抬头去看夏瑞景,只见其脸色微阴,也是不知道此事的样子,心中警醒。开口说道:“现在人都还没回来,事情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得而知,等他们回来再细论这些事情也不急。”
胡明成想把这件事直接盖过去。
他这么想,别人并不想。
“丞相这话不对,论功行赏的事自然要早早商量;当然,若是谁行事上偏颇了,我们也不是提不得。”
李武侯瞥了一眼胡明成,如此道。
他也不是要找宁芳笙的茬,凑热闹罢了。再者,若宁芳笙真出了什么事,对他总是利大于弊的。
“武侯所言甚是。”太尉应和,眼中泛出笑。
御史大夫也觉得宁芳笙这事做得不好,“若是如太尉所言,宁太傅私自调动兵马,确实要好好查实此事。”
“确实,若是太傅开了这个先例,往后便任哪个将领都能随意调动兵马了?”
“若真是如此,往后不是乱了套了?”
讨伐的话说起来没完。
许世钧冷笑一声,扬声压过了其他声音,“诸位同僚说得忘了情?你们怎么说,不过是假想罢了,内情如何尚且不知,怎地嘴上就没个把门。”
“一,这援军是否为宁太傅调动还不确定;二,便是宁太傅调动,此举才是平叛反败为胜的关键。若没有援军,诸位还能像现在一样气定神闲在此讨论这件事的对错?”
这话落下去,引起一片赞同。
“正是了,太傅有功你们不论,反在这时候论起她的错来,实乃小人之举!”
“将在外,事有情急,总有无奈之举,这还不能体谅么?”
这一争,太尉同他的人便更不服气,拿“无以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论起来。
夏瑞景自己的几个心腹便混在其中,大有要给宁芳笙定一个罪的架势。
这件事细论起来,宁芳笙自然是讨不得好。夏瑞景没想好,要不要利用此事中伤她,故而没有说话。
他站在御阶上,看着底下的大臣争论。这一瞧,惊觉反对宁芳笙的人不在少数。
为什么呢?
他想了想,仅有的可能便是因为宁芳笙寻常不与人交际,又或是因为她太年轻、太出众,木秀于林。
这样一个人,还是个女子。
实在荒唐!
所以,与其让她占着本不该的位置,还不如就此坦白身份,做他的人。
他会好好待她的。
耳边众人的言语声渐渐清晰,夏瑞景回神,心中有了成算。
他才要说话,一个太监着急忙慌地从后帘里走出来,看着他欲言又止。
小武子皱眉,走到他面前。
两人说了句话,小武子脸上也露出惊愕,同夏瑞景道:“殿下,陛下醒了,此时正往这边来呢!”
与此同时,殿外响起李渝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众臣讶然,齐齐转身朝门口看去。
宣帝穿着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在李渝的搀扶下缓缓走近。
众人许久不曾看见这一身龙袍,只觉眼前一亮,竟有些不适应了。
反应过来,皆弯腰拜下。
“参见陛下!”
这时候,夏瑞景也已快步走过来,站到了宣帝另一边。
“皇爷,您怎么出来了?”
一个厉眼扫向李渝,责问:“李渝你是怎么当差的!如今陛下的身体适宜走动吗?你简直大胆!”
最重要的是,竟没有提前告知自己!
宣帝行动有些缓慢,但不影响。
他侧目乜了夏瑞景一眼,打量着他身上的太子蟒袍,眼中释放出阴鸷的嘲意。
“是朕执意要来。”
“若非朕来了,还不知道你已成了太子!”
他醒了几次,夏瑞景都没有跟他提过只言片语,这才是真正的大胆!
夏瑞景低下头示弱,“并非孙儿有意隐瞒,只是皇爷爷清醒的时间太短,孙儿来不及禀明。”
“哼!”
冷嗤一声,宣帝继续往前走。
一步一颤,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坐到了时隔颇久的龙椅上。
夏瑞景扶他坐好,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幅姿态,叫宣帝心中不齿。
既都做了太子,现在摆出这幅样子,难不成还委屈你了?
这话他不想说,本也不是为这事来的。于是道:“得了!朕知道你这太子之位怎么回事,朕今日不是要跟你计较这个。”
说罢,低头俯视群臣。
“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