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里,年节都已经过去了。这个年节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中,过得十分惨淡。
夏瑞景坐在西苑的长亭里,看着被晚风吹起的红绸与灯笼,情不自禁陷入了从前与宁芳笙一起过节的回忆中。
那时她还是他的老师,也没有夏瑾时。她难得不穿一身紫色的官服,脸上带着温柔和煦的笑,递给他一块成色极好的红色暖玉。
“祝殿下心想事成,吉祥如意。”
发丝被风撩动拂过飞扬的眉梢、含水一般的眼,还有唇角温润细腻发着淡淡莹光的肌肤。
那是夏瑞景年节里最中意的景。
“殿下!”
这一声猝然而起,断了夏瑞景的思绪,而他同宁芳笙的安好宁静亦如梦消散。
不自觉收拢了五指,夏瑞景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他的妻子正款款而来,面上挂着有些牵强的微笑。
“殿下,该用膳了。”
“我不是同你说过,你自己用膳,不用管我。”夏瑞景蹙眉,口吻透露了不耐烦的情绪。
他妻子表情一凝,笑容便更苦涩了,却还强打起精神:“可是,如今正是过节的时候,殿下还叫我一个人用膳吗?”
过节又如何?这哪里有过节的心情?何况他巴望着宁芳笙那处的信,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还不知道她此番究竟是有什么难处。
夏瑞景眼中波澜渐起,心中烦躁顿生。
他抬起头,瞪着这位甚至没同床过几次的妻子。“你不要再来烦我了!往后没有大事,不要再来找我!”
“殿下——”
这位妻子愕然,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夏瑞景听得心烦,倏然起身,大步转身而去。
不知亦不管身后人泪洒了一地。
傍晚时分,夏瑞景意外收到了宁芳笙的密信。
他攥着信,神情犹豫。
小武子看着,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夏瑞景回望他,答:“太傅遇到了麻烦,要我增派援兵。”
信中寥寥几笔,交代了朝廷军如今两面夹击的困境,要夏瑞景再遣人领兵增援。
“殿下为什么犹豫?”
夏瑞景唇角一抿,眼底浮上猜疑的晦色,“我可以派兵,但是人派过去,到时必然受令于她,她凯旋之际拿这些人逼我该如何?”
夏瑞景相信宁芳笙的能力,几乎有些盲目,他坚信宁芳笙能够化险为夷,何况宁芳笙的密信中并没有十万火急的紧迫感;然而他现在不相信的是,宁芳笙一定不会害自己。
小武子垂头思索,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
“若是宁太傅此时真的到了困境该如何?不派兵,宁太傅会有危险,且与叛军之战不能再败了。”
“……”夏瑞景默然。
过了会,他坚定道:“她不会输,更不会死!”
这种相信,此时变成了宁芳笙的毒药。
夏瑞景说出这种话,便表明,不到他觉得可以出兵的时候他不会白白往宁芳笙手上送人。
小武子皱了皱眉,对夏瑞景的话并不很赞同。
宁太傅到底是人,不是神。即便总有转危为安的大智大才,也不能非把她逼到那个危险的境地。
何况,殿下对太傅……
“殿下,奴才觉得,太傅未必会拿捏着兵权对您造成威胁的,您不必如此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