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毫不掩饰的胁迫。
是死,还是进去通报?
小太监头上沁出了冷汗。
“青衣——”
此声一出,小太监当即弯下了腰,“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话落,人便打开门,隐没在内。
不一会,里头清晰地传来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
“哐当!”
宁芳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然后,小太监匆匆出来,捂着发红的额头,“宁太傅,陛下请您进去。”
看了他一眼,宁芳笙让青衣把她推进殿内后便关上了门。
床上的宣帝,站在床边的夏瑞景,一齐听着轱辘轱辘的声音,然后看着宁芳笙的身形逐渐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前者眼中翻过厌恶,后者垂下眼。
到了两人面前,宁芳笙看着床上、印堂隐隐泛出青灰的宣帝,关切地问:“陛下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宣帝听着恶心,靠在枕头上也觉得难受。
“无碍。”
既然两个人已经撕破脸皮到一定程度,宣帝便不愿假装笑脸。
“你来有——”
宣帝的话没说完,宁芳笙转头看向夏瑞景:“殿下,可把朝堂上众臣的提议禀告陛下了?”
夏瑞景面对她的脸,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听她提及朝议,宣帝便顾不上责问她为何打断自己的话,目光沉沉,就差把不赞同写在脸上。
“荣王不能去。”
“那谁合适做行军大都督呢?”
宁芳笙问完,宣帝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很快又厌恶地移开。
“陛下,虽然臣行军打过仗,忠心也是日月可鉴,但现在臣可不能带着轮椅去征西北啊!”
忠心?
宣帝怀疑她是故意用这样轻慢、黏腻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朕知道!朕没打算让你去!”忠心?呵,若是半年之前他倒还信。
他的怀疑是对的,宁芳笙就是故意的。
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哂笑,随即又哀愁地垂下眼角,担忧道:“臣去不得。可是,陛下若是还定不下平叛的人,萧鄂可不会一直在西北等啊。或者,陛下便打算让他在西北占有一隅,做个微不足道的土霸王?可是……”就算你愿意,萧鄂的野心也不能让他愿意吧。
“放肆!”
“绝不可能!”
宣帝粗暴地打断了宁芳笙的话,撑着直不起的腰还妄图坐起来。他的眼睛猩红,“这天下,每一寸、每一个臣民,都是朕的!”
“任谁都不能染指半分!”
一时间,夏瑞景和宁芳笙都幻化成了宣帝眼中的掠夺者。
“碰!”宣帝用平时轻易抬不起的手重重捶在床沿上。
他再一次强调,眼珠子用力地仿佛要凸出来,“都是朕的,谁都不能!”
宁芳笙冷冷地看着,宣帝这一刻恍若是濒死之前奋力守卫自己领地的恶犬,躯壳里极度自私、刚愎自负、阴暗沉重的灵魂散发着侵略性极强的恶臭。
夏瑞景同样看着,没有上前的意思,最初的诧异很快归于平静。
看了他一眼,等了片刻,宁芳笙才对宣帝道:“正是为了陛下,才要更快地决定人选,不让萧鄂快活一刻。”
“作为行军大都督,没有人比荣王更合适。至于领兵大将,只要选个有能力者即可。”
说着,她猝然停顿。
转过头,紧紧盯着夏瑞景。
“长孙殿下以为如何?”
这一次,她不打算让夏瑞景沉默地在自己背后等着。
夏瑞景一愣,没说话。
宁芳笙唇角抿起,逼迫写在眼角,咄咄追问:“长孙殿下难道跟臣想的不一样吗?”
她逼自己表明态度了。
夏瑞景知道,若是此刻自己再不吭声,宁芳笙上次说的话就要应验了。
她要的就是,在宣帝面前他们两个变成一体,而不是他是宣帝可亲的长孙、她只是他顺从的附属。甚至,她才是主导他的人。
其实如此没什么不好,他本来也不是个乖顺的皇长孙,而是对皇位虎视眈眈的野心家。只要——
只要在宁芳笙帮他拿到皇位之后为他所掌控。
勾起唇角,夏瑞景如宁芳笙所愿,清清楚楚道:“陛下,宁太傅所想正是我所想,没有比荣王更适合的行军大都督。”
“请陛下决断,此事耽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