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不必担忧,周将军所有将士都会好好保护你的,等你得胜归来,侄儿在登仙楼摆下最大的盛宴为你接风洗尘。”
荣王看着面前这张笑脸,一点好情绪都挤不出来。更何况……
都现在了,他还能看不出来夏瑞景已是妥妥的继承人了?
“你——”他做了个深呼吸,压下所有情绪,“罢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
夏瑞景对他终于认清局面表示很欣慰,抬起手在对方肩上轻拍了两下。
荣王立即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从前,都是自己这样拍着他的肩。现在却掉了个个,两人的位置也是,翻天覆地不复从前。
胸口有什么在鼓动,荣王只觉得呼吸困难,撇过头去不再说话。
夏瑞景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随即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宁芳笙在看队列前面的青羽,倒是没想到他会弃文从武,投了军。如此也好,这样要是军中有什么情况,她都能通过青羽得知。
注意到夏瑞景的动作,她于是收回视线,抬眼瞥了下荣王的背影。
不知道等了多久,李武侯最后一个退回来。小武子也提醒夏瑞景:“殿下,吉时到了,大军该出发了。”
夏瑞景定了定心,从小武子手里接过送行酒。高举起手,沉着平稳的声音被风裹挟着,飘进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我朝近年无战事,但想我夏云兵士从来血性不减、雄心壮志不灭!今日诸君一行,为国平反贼,皆是有功在身。今日送行,夏某在此等着诸位战功赫赫、凯旋归来!”
声落下,随即引起浪一般的震耳回应。
“平反贼,凯旋归!”
“平反贼,凯旋归!”
“长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风猎猎吹在脸上,吼吼之鸣铺天盖地将人包裹住,脚下的地似乎也跟着振响。
即便是宁芳笙也不免怔愣片刻。
不得不说,夏瑞景非常明白怎么鼓动人心。
就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夏瑞景猝然回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他把身后所有人及他们的情绪都当做陪衬。
这种眼神,坚定自矜,还有一种在她面前证明自己的自负。还有很多,复杂得宁芳笙下意识选择了回避。
夏瑾时就在不远处,一直注意着这边。看见夏瑞景一回头的眼神,他眯起眼,显得眼眸更加狭长、深不可测,随即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径直走过去,不偏不倚挡住了夏瑞景看向宁芳笙的视线。
他脸上有笑,但眉眼间露着尖锐。
“回头看什么,你想要的都在眼前,不在身后。”
视线被隔绝,还是被他最讨厌的人,若是之前,夏瑞景必然摆不出好脸色。但他已经明确了所有计划,所以现在,他能回夏瑾时一个笑,尽管装不出和善。
“那齐王叔想要什么?眼前的一切吗?”
叔?
我可没有这么一个惹人厌的侄子。
一想起夏瑞景刚才回头那个眼神,夏瑾时就难受地想打死他。
同样扯出一个假笑,“那是你眼前,我的眼睛比你大多了。”
夏瑞景笑容一滞。
是吗?想要的比我看到的更多吗?
可是,你凭什么说出这种话呢?凭你刚从地牢中出来,还是你那张嘴?
夏瑞景的成功近在眼前,到此时,他心态反而平和了。
轻蔑深隐在眼眸之中,他轻飘飘地反问,“是吗?”
夏瑾时怎么会看不懂?他又笑了,只是这次有深意的多。嘴上半点不客气,嘲讽道:“果然小眼睛,事实都看不清。”
闻言,夏瑞景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夏瑾时也不想跟他说话,转过身狠狠白了宁芳笙一眼。
“……?”
宁芳笙无言。
怎么还招了个白眼?
即便不能搭话,夏瑾时也懒得回去,索性就这么站住了。一直到军队调头出京,他就这么隔开了夏瑞景和宁芳笙。
在返回的路上,李武侯突然出现,把他挤向了夏瑞景。
老头脸色阴沉沉的,疲惫之中更有许多忌惮。
“李言旭根本不是急病暴毙,是你动的手,是不是?”压低了声音,他这么问宁芳笙。
宁芳笙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笑得自然:“武侯即便资历深厚无人能比,也不能就这么冤枉我一个晚辈。何况,我可是当朝太傅,不能随口污蔑呢。”
李武侯看着她的笑,头皮一麻,直觉背后阴风拂过。
若她没做,不会多说这些话;但偏偏笑了,每一字都直指自己位高权重的身份。
那只有一个原因。
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他甚至还有很多人明白,她明晃晃地开始动手了,即便有人会联想到她身上,但是那又如何?谁也奈不得她何!
“你、你,”李武侯又惊又疑,“可是之前……”
你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况且,你现在这是谋逆,大逆不道!
没说出口的话,却彼此心知肚明。
宁芳笙看着须发皆花白的老头,眼尾向上挑起,口吻不屑:“那么从现在开始,武侯看看我做的事也不迟。”
“这样你也更能看清,李家的以后的运该靠向谁。”
她说这话时,似乎天地尽运筹于股掌,狂放、锐利、不可一世。
谋逆?她逆了也不是一天了。
从成为宁芳笙的那一天,她就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