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鄂停顿了一下,声调随后上扬,莫不得意,“哪里有呢么容易呢!你以为你聪明有手段,我便是什么都不准备的蠢人了?”
他抬起头,缓缓后退,“你错了,大错特错!”
宣帝叫你来送行,更是来叫你送死!这一夜,我倒要看看你的命够不够硬!
凶光必现的眼兑着与年岁随生的毒辣,萧鄂的目光更甚于毒蛇。
宁芳笙心神俱是一慑,面上却不敢有半分显露,后脖颈已渗了冷汗。
“我错了又如何?”宁芳笙对上了他的眼,眼眸冷然,“我错不错,何需你来评述?”
“萧鄂,我想做一件事,不管多长时间,不管多波折,没有做不成的。”
——让你死,也是一样的。
无声的眼神中,萧鄂读出了她未曾说出口的话。
一阵寒风吹面而过,冰冷刺骨。
等到夏其瑄府上两辆马车和萧府三辆马车到了后,众人整装待发。
这时候,宁芳笙听见了一道女声:“瑾时呢,他人呢?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
微微一愣,她扭头看见了萧鄂的夫人。
“做下的罪孽太重,出不来了。”这是萧鄂的声音。
他夫人明显不能接受,“为何?我儿——”
“从此刻起,他就不是你的儿子了。”
“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若是放不下他,便舍下我们在此处看着他死吧。”
话说到这里,便断了,唯余妇人隐忍克制的低泣声。
萧瑾时啊……宁芳笙看着妇人目光忽然复杂。
孙玉瑾见所有人都到齐了,扬声说:“这就出发吧!”
五辆马车驾在前,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两队长长的行军。
渐渐地,暮色降临,带来了鹅毛似的大雪。
城郊街道上几乎不见人影,只闻行军踏踏的马蹄声。
到城门口,守门卫看见了宁芳笙和孙玉瑾便放行了——上面交代过了。
出城门,继续走。
不知过了多久,约莫行了三十多里地,遥遥看见一片矮矮的小山包。
宁芳笙定睛细看,总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不对。
夜雪越来越大,打在人的脸上如石子一般。
宁芳笙抬手喊停,对着最前面的马车喊道:“送到此处,应当是差不多了吧?前方再行十几里地便有驿站,且官道平坦,不会再出任何事。”
孙玉瑾觉得也是,看这夜色,怕不是已到子时了。若是城门落下,他们带着这么多人可怎么回京?
萧鄂慢慢从马车里出来,他身上已经多了一件貂皮大氅。
夜色里不见人影只闻其声:“竟然已到此处了,这一路还需感谢宁太傅和孙统领两位大人。”
声音越来越近,隐隐绰绰的影子也在靠近。
马似乎感染了背上主人的不安,扬蹄乱动。宁芳笙握紧了缰绳,心中警惕。
“那你们便走吧。”
萧鄂好像低低笑了一声,“且慢——”
“陛下责令萧某,有一东西必须要交由宁太傅之手,再转交给陛下。”
宁芳笙和孙玉瑾皆是愣住,什么东西?宣帝叫他们出来时什么话都没交代过啊。
“何物?”宁芳笙问。
萧鄂笑了,这次的声音很明显,捎带着其中的嘲讽,“怎么,陛下竟然不曾告诉宁太傅吗?”
无端地,宁芳笙头皮一麻,这是身体对未知危险的本能预判。
声音微紧:“何物?”
这时候,那五辆马车的马夫一致扬鞭策马驾动了马车。
“吁——”
萧鄂突然吹响了口哨,这声音尖利而绵长,如一支箭划入夜幕。
这时候,地面上传来一阵厚重、急促的涌动,如有地蟒,搅得所有的马开始不安。或是打着响鼻摇着马头,或是打着马蹄想调头。
萧鄂一步一步往后退,大笑,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来:“是西北军的兵符!以及我带来的五万随行西北军!”
“宁芳笙,陛下叫你收!我也交给你,但看你怎么收!”
远处的一个个小山包里,不知何时冲出了无数黑影,密密麻麻如洪水不断涌上来,伴随着口中惊天震地的呐喊声。
这是交军吗?这是杀人!
杀的是谁?当朝太傅宁王,宁芳笙!
一时间,夜动山摇。
宁芳笙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冰冻住。
谁能料?谁敢想?
五万西北军!即便萧鄂不会全部出动这五万人,即便是两万,所有带出来的金吾卫一共才多少人,不过四千数!四千!
她当真是错了,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