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不过两三句话,荣王确定了是永王动的手。
他瘸了,再与那个位子无缘!也从未听说哪代帝王身有残疾的!
怒火中烧,烧得荣王脑子一片空白!他拎着永王的衣襟,双目瞪起,挥拳就打了下去!
一边动手一边对自己的侍从大喊,“拿刀来!拿本王的刀来!”
声音穿透了整个殿前,在蒙昧的晨色中宛若惊雷。
甚至宁芳笙都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厮打在一处,拦都拦不住。
等她要上去拦的时候,殿前的大门“哗”一声打开了。宣帝的声音从深处传来,阴沉似冬日雨雪:
“殿前侍卫何在?!将二人拉住,扣在门外!”
于是两旁不敢动手的侍卫上前来,宁芳笙也默默退开,看着那两位被拉开后还不管不顾地如疯妇不肯撒手。
荣王完了,永王也完了。
现下谁都知道两位之间发生了什么,众口难堵,为了皇家颜面这二位也不得不完了。没了这二位,后面就剩夏瑞景了——齐王是绝无可能。
或者,还有一位……
而那位,却不知他如何想,会如何做。
宁芳笙想着,余光下意识往后头瞥了一眼;人影重重之中,那个从容昂着头的人,目光流转间似有金光涌动,与头上的发冠相映成辉。
呼吸一滞,她收回目光。
且不论他欲如何,她自己在此剧变的情势下,更要加快计划,将夏瑞景推上那个位置;而原本那个人,便该付出他早该付出的代价。
朝会上,宣帝明显气得不轻。
一开始,他就直接宣布:“荣王、永王殿前失仪,藐视皇威,罚俸三月,禁闭府中一月,其职务都由旁人暂代!”随即说出了两个人。
一是萧瑾时,一是夏其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惩罚太过,全然不顾及两位王爷的颜面。
两人麾下的大臣更是不能接受。
两位王爷的职务都是位高有实权的,说是暂代,谁知道是不是就这么交代出去了?他们什么都还来不及安排,就将两块肥肉就这么拱手相让?
怎么可能?!
荣王、永王的外戚一时间都跳了出来。
“启禀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两个人异口同声。
宣帝眸子一眯,脸还红着,“有什么话要说?!”
“陛下,两位殿下突逢变故,换做常人都难以接受,更何况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陛下对二位殿下的惩罚是不是过重了?尤其……”
宣帝的目光一深,声调猛地拔高:
“你这是觉得两个孽子做得对?你觉得他们殿前失仪可以原谅?你觉得他们藐视朕的威严不错?!”
满堂寂静。
那两人噗通一声跪下,诚惶诚恐,“微臣不敢!”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是——”
“是什么?!”宣帝一挥袖,割裂空气,“你二人为孽子求情,质疑朕的决定,又把朕放在心中了吗?”
两手背在身后,面上的表情不可谓不骇人。
宁芳笙垂了垂眼,知道这次求情是不可能的了。随后跟着大臣们跪下,高喊:“请陛下息怒!”
“呵!”
一声冷哼之后,宣帝又将这二人贬职一级。
那二人愣在殿中良久,后谢恩拜退。
这一下,再无人敢开口为荣王、永王求情。
下了朝,荣王、永王已不在殿前,怕是被带到了御书房。而两位外戚见此,原本的黑脸更黑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甩袖而去,全不见方才的默契、和谐。
两人虽被降职一级,可权势威望都在。
分开不到多久,各自的拥众便走上去安慰。
“大人别着急,陛下就是一时在气头上,所以才如此。等陛下消气了,殿下自然复位,而大人也能官复原职了。”
“是啊是啊,毕竟陛下不是真的针对大人,只不过降了一级,随时都可以找个由头将大人复职,大人消消气!”
“是,咱们现在应当赶紧筹划,把控眼前局势呢!”
“殿下的身疾,也要找名医医治,毕竟虎毒不食子,陛下不会那么狠心的!”
两边的人都是这么劝的,也都是这么想的。
宁芳笙同夏瑞景走在后面,能听见一点点破碎的话。宁芳笙扯了扯唇,对他们的说法不置可否。
她转过去问夏瑞景,“殿下怎么想?”
扭过头的一瞬,夏瑞景眼神骤变,恰如大海将所有涌动的波涛都按捺于水面之下,平静却深邃,安然却难窥其里。
他两手缓缓背在身后,轻飘飘瞥了一眼宁芳笙。然后轻缓地道:“我怎么想?机会摆在我眼前,我还能错过吗?”
“现下两位皇叔因何沦落至如此境地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与那位置无缘了。”
这话如此露骨、锐利。
宁芳笙眉心微皱,抬头去确认对方的神情。
夏瑞景微垂着头,两人面对着面,任她看自己眼中的野心。
她不说话。
夏瑞景看了一会,忽的就笑了。他冲宁芳笙眨了眨眼,声音压低,“从一开始,老师你就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也决意为我筹划,难道不是吗?”
声声入耳。
字句中再没有先前突兀的怪异情愫,有的只是他从前目的分明的样子。
宁芳笙看着他,有片刻失神。
她一直都知道,先太子的事同他无关,但,她突然想问一句。
“殿下,你同你的父亲,像么?”
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夏瑞景愣住,不知道此问从何而出。
他快速地看了一眼她的眸子,认真地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