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歪,斗笠掉了一些,雨水轻易打湿了宁芳笙的头发,配着袍角的淤泥,真是十分狼狈。
张知府同师爷都微微咋舌,惊讶地望着萧瑾时。
萧瑾时无所谓一笑,露出点佞色,“宁芳笙,你走不走?”
前面的人骤然转过身,大约是因为雨水浸润,眼眶及眼尾微微发红,让人觉得有些羸弱,但目光凌厉却如刀。
“萧瑾时,你总是嫌活得太长。”
衣领下的喉结滚了一下,萧瑾时看着她的眼突然有些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小武子尖锐的嘶喊:“太傅大人!太傅大人!您快过来呀!”
小太监的嗓音也就这时候能凸显出一点好处。
宁芳笙当即不再看面前那个人,顺着声音望过去——
夏瑞景被那些难民拥挤着、推搡着,她看不清那些人的神情,却从人流前行的方向瞧出来,那些人想把他推到江里去!
张知府安排的那些官兵比废物都不如,挤都挤不进去,更别说护着夏瑞景。
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宁芳笙啐了一口,“蠢货!”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张知府和师爷还没反应过来,萧瑾时也跟着化成一道影子跟了出去!
两人面面相觑,分别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为难。
宁芳笙没有那么好糊弄,该怎么办?
靴子踏在水坑里,溅起的泥水有半尺高,一点不落地都沾在宁芳笙的裤腿上。
一开始,她试图从人群里挤过去,但因为装束,反而许多人都开始围着她转,也想把她推到江里去!
宁芳笙心里开始烧火,面皮崩得死紧。
果断踹倒围得最紧的几个人,脚下一点,踩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上。
那边夏瑞景几乎是被人架着走,斗笠掉了,蓑衣也不见了,通身湿透。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脸上,眼睛睁不开,浑身发冷。
“狗官!把他们都扔到江里去!”
群情激奋,眼眸赤红。
跟红了眼、走投无路的百姓,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可惜,夏瑞景明白这句话明白得有点迟,他迟钝又无辜得成了被献祭的替罪羊。
眼睛里都是雨水,酸疼得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这一条缝睁得不太好,让他看见了滚滚如吞人巨蟒的江。
水流湍急,浪大而猛,还有尖锐竖立着的礁石,落下去……
他勉强想到宁芳笙,视野内却根本看不见她。
心头发冷,冷得入骨。
“扔下去!扔下去!”
他感觉,自己已经被人抬起来,四肢被无数只手紧紧抓住,桎梏难逃。
身下一空,他下意识想抓住什么,然后拼命地睁开眼——
“夏瑞景!”
“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