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御史倒豆子似的把昨日王维勋的事说了一遍,用“一官家公子”代替了王维勋的名字,却点到了宁芳笙和夏瑞景,“宁太傅和皇长孙殿下做得很好,维护了咱们夏云朝廷的名声,赢了一片赞誉。”
随着他说的越多,投射向王自忠的视线越多。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那官家之子是谁。
儿子在自家府门前被人拉走,也是丢尽面子了。
“嗯。”
宣帝沉沉应了一声,倒看不出多少怒容。
抬起头,扫视一片,眸中一片精明。
“各位爱卿都应该以此事为鉴,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家里头都给教养好了。若养成如宁太傅,自是一府的荣耀与气运。”
宁芳笙被点名,立即躬身站出来,“臣愧不敢当。”
“朕说你当的起你就当的起。”
“瑞景——”
“孙儿在。”
宣帝凝着阶下的长孙,“此事你做的好,如今也是到了入朝的年纪。御史台殿中御史的位子不是空着,你就去那儿吧,好好磨炼。”
夏瑞景拜谢,“孙儿叩谢皇祖父。”
散了朝,王自忠便被叫进御书房。
王自忠一进门便跪下地上请罪,“微臣有罪,教子无方,叫他干出那些龌龊事来,请陛下责罚。”
宣帝手上捻着一串佛珠,“哦?”
王自忠此刻知道,事情落进了宣帝耳朵里,他自然不能再动手脚。“请陛下降罪!”
“爱子所做,王爱卿可知?”
王自忠凝住,若答是,便是包庇,罪加一等;若答不知,陛下怎么会信,便是欺君。
他也不是才做吏部尚书,很快给出了回答>“臣知道孽子顽劣,却不知他如此胆大,强抢民女这种事都做的出来!臣实在管教无方!”
宣帝叹了一声,“吏部事多,疏忽子孙管教倒也情有可原。朕也不知该如何罚,王爱卿,你自己说。”
王自忠跪在地上,整个人僵住。
宣帝这是要削他的权,降他的职!
他自己提,该怎么提?
“陛下——”
切切唤了一声,抬起头,王自忠脸上滚下泪来,看着宣帝的眼神情深义重。
宣帝的嘴角轻扯,很快落下。
“唉,朕还未罚你,你如此——”一脸为难。
老狐狸。
王自忠越发动情忏悔,“臣知错,臣自请连降三级,以敬教子无方之罪。”
说出这句话,王自忠手都在抖。
二品连降三级,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为了教子无方,更是无稽之谈。赌就赌,宣帝究竟是想夺他权还是旁的。
御书房里安静下来,连空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王自忠头伏在地上,背脊已经汗湿一片。
宣帝高高在上,思量最后的制裁。
“李渝。还不去扶王大人起来!”
“唉,王爱卿你对自己太苛刻。如此小事朕怎么可能就将你降职?”
“爱子却该吃些苦头。”
“如此,对你罚俸半年,以示惩戒,如何?”
王自忠登时松了一口气,“臣,叩谢陛下圣恩!”
“只不过——”
王自忠心里咯噔一下。
宣帝慢慢把话说全了,“吏部杂事太多,叫你一人管确实有些勉强,朕便让定国公佐助,免你烦忧。”
“……”
一时无应答。
“王爱卿?”
王自忠伏首,“陛下所言甚是,臣叩谢陛下。”
宣帝满意点头,“如此,你便出去吧。”
宣帝的视线一直跟随到王自忠出去,见他久跪步履蹒跚,背影僵直,嗤笑一声。
“呵。”
你以为你做了什么朕全然不知么?
转身吩咐李渝,“你带了赏去宁芳笙府上,就说宽慰他受了委屈。将朕的意思告诉他,此事朕很满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