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夜和施泰金强一前一后,走在古色古香,栏杆还有精美雕花的楼梯上。
施泰金强本来还想多和关夜说几句话,但见关夜面色凝重,也就闭了嘴。
在他大哥的地盘,施泰金强都没有在外面那么活泼了。看来施泰金龙确实是个很可怕的人。
都不说话,两个人的脚步在空旷寂静的楼梯上就显得突兀,也加重了紧张的氛围。
走到施泰金龙会客室门口,施泰金强轻轻敲了敲门
“大哥,美人蕉我接过来了。”
“进来。”
门里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太真切,但听上去有点尖细,像是指甲划在玻璃上的那种声音,听得关夜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努力克制住想打寒噤的欲望。
施泰金强推开门,探头探脑地进去,关夜闭了闭眼,以一种“舍身取义”的心态,也跟着进去了。
“坐吧。”
施泰金龙坐在房间正中间的办公桌后面,背对着门口,只能看见他的有一抹白色挑染的头顶。
他也没说让谁“坐吧”,关夜顿了顿,还是自己过去,在房间里唯一的沙发上坐下了。
施泰金强跑过去绕到施泰金龙正面:
“哥,你干啥呢?美人蕉我带来了。”
“美人蕉?”
那尖利的声音带着反问,连带着关夜的心都被提了起来。
椅子转动,施泰金龙那张在新闻和通缉令里出现过很多次的脸,第一次显露在关夜眼前。
细长的眼睛,长条鼻子,像一根橡皮泥搓成的,粘在他平淡的脸上。五官构成个直白的“一横一竖”,让他看着没什么人味儿。
“小姐,你是美人蕉?”
关夜抬了抬下巴,稳住有一点快的心跳,眼中适当地带上了一点疑惑:
“金龙少爷不认识我?”
“美人蕉长什么样,只有果康知道。不过果康早就躺在骨灰盒子里面了。所以——”
施泰金龙皮笑肉不笑,
“初次见面,小姐。”
关夜皱了皱眉:
“果康居然没给你们看过我的照片吗?那确实有些麻烦了……”
“麻烦?对小姐你来说,不应该是幸运吗?”
关夜忍住心头的微微一颤,反问:
“此话怎讲。”
“小姐何必装糊涂呢?”
施泰金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悠闲地踱步,
“既然没人知道美人蕉长什么样,那岂不是说,谁想说自己是美人蕉就可以说自己是美人蕉咯?这对小姐你的任务来说,不是大大的幸运吗?”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施泰金强有些着急,插嘴道:
“哥你干嘛呀!她就是美人蕉!我都确认过了!暗号也对,她还知道三峪口——除了美人蕉,谁会知道三峪口啊,还有锦省的事……”
“滚出去!”
施泰金龙突然暴吼了一声,吓得施泰金强和关夜都是虎躯一震。
施泰金强显然很明白施泰金龙生气的后果,他看了一眼关夜,眼里带着一点担忧,但还是不敢有丝毫拖沓,很快就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施泰金龙和关夜两个人。
施泰金龙仿佛刚才不是他突然发疯一样,仍然悠闲地踱来踱去。
那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有规律的“笃笃”声,好像也踩在关夜紧绷的心上。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多说多错的原则,关夜一直沉默着。
施泰金龙突然尖尖地笑了一声,像大内总管李莲英似的。
他说:
“小姐见笑了,我弟弟金强,没脑子,容易被骗,我管他的时候,难免凶一些。”
关夜冷冷道:
“施泰金龙少爷还是先谈正事吧。”
“好,谈正事。
“小姐,你是美人蕉吗?”
关夜带上了两分恼怒:
“金龙少爷,如果你一定要一直纠结这个无聊的问题,那我们以后也没必要合作了。我觉得——”
“嘘——”
施泰金龙把他那和尸体一样苍白的手指竖在嘴唇边上,夸张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急,别急……小姐,一急,就容易露馅哦。”
“我们和美人蕉当然要合作,而且是深度的合作!
“可是,如果小姐你不是美人蕉,你不会以为,就是合作泡汤那么简单吧?”
他恶劣地笑了笑,
“小姐,你知道我院子里那丛金色热带兰,为什么开得那么好吗?
不常养花,不常杀人的人,一般都不知道,人的血肉是最好的肥料……”
关夜心里一个激灵,突然有点想吐。但她忍住了,没有说话。
施泰金龙似乎觉得逗弄她很有意思,还在喋喋不休,
“不过,小姐你不管是不是美人蕉,倒确实是个美人,难怪我那个没脑子的弟弟这么容易被你糊弄了。”
“说到美人,小姐平时看电视剧么?我家小妹金吉,很喜欢看你们华国的电视剧。最近她就在追一部,叫什么,好像叫明什么云来着。”
关夜心里一跳,实在是不知道施泰金龙是真的随口提到,还是他意有所指。
不过,施泰金龙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不然,关夜会真以为他是穿越者。
他说:
“虽然小姐的身份,的确值得怀疑。不过,我可以给小姐一个证明身份的方法。”
他没有等关夜回应,就好像自己的体提议又让自己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一样,快乐地走到办公桌前,按了一个红色的按钮,对着桌上的电话说:
“一周前从3号捞回来的那几条鱼,带过来。”
关夜知道这是他们的黑话,“鱼”就是指从边境偷渡过来,然后被他们控制的华国人。
关夜按捺住有些纷乱的心绪,几乎是乖巧地坐在原地等着。
大概过了十分钟,远远地听到楼下大门口,又有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然后熄火的声音。
接着是几个人下了车,接受检查。
听脚步,有一个是带他们来的犯罪团伙内部人员,脚步声很正常。
剩下的几个,脚步虚浮,应该是被好好“伺候”过几顿了。
一连串的脚步接着又在刚才关夜上来的楼梯上响起,在施泰金龙的会客室里听着,有些嘈杂,甚至是震耳欲聋。
关夜不禁想着,施泰金龙这个院子,真像那种童话故事里的恶龙巢穴。
花是死人养的,然后楼梯就是恶龙的警示——只要有人来,不管来人多么刻意地放轻脚步,他的体态,状态,甚至心情,都会通过这个放大器,被施泰金龙的耳朵捕捉得百无一漏。
一行人来到门口,门外有个男人粗声粗气报告了一声,接着门被打开,几个状态很不乐观的人,像家禽一样被赶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穿着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白恤,很瘦,不高,整个人佝偻着,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全都是血迹,额头上也有一大块血迹。
接着走进来的那个很高很壮,但脸上全是淤青,眼神凶恶——看来还没被彻底打服。
前两个人从门口进来就被穿黑衣服的大汉拖到屋子正中间站成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