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澜一双眼睛都成了血瞳。
她这一次说的这番话,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歇斯底里,有的只是平淡与绝望。
她只是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活着一辈子可以那样苦,年少时期赵一漾被困顿在母亲的筑起的“从不重男轻女”的牢笼中,甚至为了欺骗自己,欺骗世人,还给她取名字叫“一样”,说什么男孩女孩都一样。
可现实是,在没有弟弟以前,她被母亲逼着学习一切,用教养男儿的方式来磋磨她,心情好的时候叫她“好儿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叫她“贱丫头”。
有了弟弟以后,她成了弟弟的血包,弟弟哭了怪她,弟弟累了怪她,就连弟弟自己作死受了伤,她甚至当时都没有在弟弟跟前,也要怪她是煞星!
她冬日里洗母亲弟弟的衣裳洗到手上全是冻疮;夏日弟弟一句想骑大马,她就要趴在被晒的炽热的地板上,驼的弟弟在院子里当牛做马,浑身都是晒伤。
赵一漾才十七岁!
她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她把程家当成了自己的希望,谢轻澜到如今还记得,那是在酒楼见到赵一漾的时候,她是如何兴高采烈的告诉自己,她要成亲了。
“赵一漾,才十七岁。”
谢轻澜推开自己面前的魏叙,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盆小草,朝着门外走去。
她用衣袖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间又回过头来看向魏叙,言语清浅的说:“你欠我的那份休书,这些日子就给我吧,想来她也等不下去了,日后我们各自安好。”
“吱呀~”
旧木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一声难听的声音,但很快木门又被人重重关上。
还坐在地上的魏叙,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恐惧,谢轻澜最开始说的那些话,他还有些不以为然,他都已经给谢轻澜道歉了啊!
她还想怎么样?
难道她还想让自己给赵一漾赔命?
她身边有那么多朋友,每一个都是她极其在乎的人,不是担心岑妤安和赵一漾,就是担心陆问樾,如今又出来一个千机楼主萧三水……
她将他的位置排在了最后,也可能他从来都没有进入过她的心理,他这一番着急忙慌地抛下一切回来跟她说明缘由,本就是不想让她过于伤心难过,可如今,倒是成他的过错了!
但是最后谢轻澜再次提起“休书”,魏叙才慌了神,他能感觉到谢轻澜的认真。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疼了一下,每一次她提起来“休书”“离开”这种字眼的事情,都是因为别人的事情。
那谢轻澜有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之间?
魏叙茫然的坐在废墟里,他也知道成亲这些时日委屈她,也知道她肯定因为星然的问题恼怒了他,可之前的事情他还在调查,若是没有一个完全的答案,他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下!
谢轻澜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每一项难言之隐,亦不知道他如今办的事情都是何等要紧的事情,今日赵一漾的事情,他明明已经跟她解释过了,都是意外而已。
她为何还要那样决绝的闹下去?
如今时局混乱,谢家早就没有谢轻澜的容身之地了,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调查过谢家的情况,他知道除了谢家,谢轻澜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亲人,至于谢轻澜那个生死未卜的母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过。
离开了魏家,离开了他,谢轻澜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啊,她一个弱女子,难道还想就靠那个小打小闹的香料铺子过日子?
陆问樾如今同样在局中,又与他同样是太子身边的人,谢轻澜不可能去投靠。
“魏叙,你给老娘出来!”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侯夫人暴躁的声音。
原本还在地板上坐着的魏叙,原本就有些发懵的脑袋,此刻疼得更厉害。
在这种时候,他一点也不想跟人交流。
偏偏来的人还是侯夫人,他根本没有办法跑开,只能沉默的爬起来,然后走到门前,缓缓打开了门。
门外,已经没有了谢轻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