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云书醒后,把胜利,紫云,妍婷都叫了起来,吃过早饭,就跟着江抗赶车进城送肉,到了后山的山坳,还没有转出林子,这时从树丛里蹦出一个人来,大家仔细一看,才认出了是县长梁金龙,他又黑又瘦,头发也长,是很久没有收拾了,活像一个深山里的乡巴佬。
到了跟前,他才说:‘云书胜利回来了,我怎么闻到一股香味儿,好香哟!,江抗,你们杀猪了?’。云书说:‘是,你鼻子也太灵了,想吃肉了?,家里炖了一大缸,还卤了一大缸,你去吃吧!,随便吃!’。梁金龙又往后面看了看,小声地说:‘哦,家里我就不去了,给我拿点肉来’。
江抗说:‘肉都分了,今天给姐送去,你这里这么多人,我们可管不起’。梁金龙瞪了江抗一眼,他说:‘家里的是家里的,你快给他们送去,我这里也要吃,过去那些来农场劳动锻炼的,你们还周济粮食,有时还给肉,你当我们不晓得?,我们就十来个人,都是县里的领导,很久没有闻到肉香了,菜里油星子都没有,拿一点啊!’。
云书说:‘给你了,玉琳姐就没有了’。梁县长耐着性子,他和和气气地说:‘云书,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子,你就不心疼?,快!拿来’。大家看熬不过他,胜利就从大背篼里,提了一大块肉来,足有十多斤。
胜利说:‘我爸说了,你想吃就去家里,到时就给你杀一头猪,幸好春天藏了几头猪,要不然哪来肉呢!’。粱县长提着肉,不再听胜利唠叨,就一溜烟钻进了树林里,后边儿一片嘲笑声。
进了城,从河街到云书家后门,把肉都倒到背篼里,背进屋,云书妈就铺排,云书和紫云背一个背篼,胜利和妍婷背一个背篼,分别把肉悄悄送出去;这时就有人来问,有肉没有?,于是云书妈就抄刀割肉,开始卖了;等胜利和云书他们回来,肉都卖完了。
云书带来口信儿,他说:‘施婶儿说有事儿,要找妈商量,一会就要带施文辅和施文弼下来’。
云书叫妈早点做饭,人家江抗还要回山上去呢!;云书妈说:‘家里的事儿,由你来铺排,你们自己呢!,来了多少天?,没有看书,也没有做作业’。
云书爸从楼上下来,他说:‘耍疯了’。云书回敬他:‘放假就是玩儿,要不然放假干嘛!’。云书妈说:‘你还没玩够?,还有哪些地方没玩到?’。云书说:‘我们几个商量了,明天到温泉去’。
云书爸说:‘我还没有听说有什么温泉呢!’。云书说:‘你没听说的多着了,顺着江往上走十五里,有个小河沟,你冬天经过那里,热气都冲天了,小河沟里还有鱼,明天我们准备去,在那里摸鱼吃午饭,这叫野炊!’。
云书爸说:‘现在玩儿出花样儿了,你们怎么做饭?’。胜利说:‘老师傅在这里,我看我爸焖饭,很简单,开了锅把火一撤,焖一会儿就行’。
云书爸说:‘锅你得带吧!,还有碗,筷子,菜呢!,吃啥菜?,是在家做好了带去,还是在那里做?’。云书说:‘就带几块霉豆腐,我是想,摸到鱼,放在火下烤,吃烤鱼,这就是菜’。
云书爸笑着问:‘你准备怎么烤?,说给我听听’。他话语里充满讥讽,云书说:‘抓了鱼,去鳞剖肚,抹上盐,用桐子叶包上,敷上一层黄泥巴,就放在火下,等饭熟了,鱼也熟了’。
云书爸说:‘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就看你们吃夹生饭吧!’。胜利说:‘怎么会呢!,我看我爸焖了多少次,他不喜欢蒸了吃,就焖饭,关键是放多少水?,放多了就成了稀饭,水放少了就糊了,我会做’。
云书妈说:‘今天就蒸点腊肉,切成小颗颗,明天焖在饭里,这样,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给你们做饭,好吧!’。
云书说:‘妈!妳去了就不浪漫了’。云书妈说:‘那好,叫文辅文弼去,和你们一块去浪漫,他们俩给你们背背篼’。
云书说:‘背背篼叫胜利背算了’,胜利听了,他马上说:‘你怎么不背呢?’。他又推给云书,云书妈说:‘你们背了背篼,就浪漫不起来了,要带锅,带米,腊肉和碗筷,还要把伞带着,你们空手惯了?,还想野炊’。
云书只好妥协,他说:‘好吧!,就叫文辅文弼去’。他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他说:‘把柴刀带上,打点柚子回来,带上肥皂,还要去泡温泉呢!’。
云书爸说:‘又想去偷柚子,你想吃就在街上买吧!’。胜利说:‘买的吃得不香’,云书妈瞥了他一眼,她狠狠地说:‘不准去偷!’。云书说:‘河对面半坡上有棵大柚子树,那树没有主,你说得清,是谁跑到半山腰去种棵树呀!,上初三时,我还去玩过,那次还摘了几个八月瓜呢!’。
胜利没有听说过什么八月瓜,他就问云书:‘什么叫八月瓜呀?’。云书说:‘就是鸟儿吃了甜瓜,把瓜子儿也一块儿吃下去了,他消化不了,就和鸟屎一块拉出来,掉在山上,然后春天种子发芽,最后结了瓜,一般是八月以后熟,所以叫八月瓜,特别甜,这要看运气,运气好就能碰到’。
云书妈问:‘你带柴刀,是要砍那棵柚子树啊?’。云书说:‘我砍柚子树干啥?,是想砍根竹子,弄根篾条,好串柚子,帶过河来’。
云书爸说:‘聪明人有好办法,笨人有笨办法,你别着柴刀游过河,不如在家找根篾条、绳子,可以吧!’。
云书说:‘绳子是软的,怎么穿得过去呀?’。云书爸说:‘要不要我穿给你看看?’。云书明白了,悻悻地说:‘那就不带呗!’。云书妈说:‘你们俩、明天洗干净点,身上臭死了’。
在山上,大坨大坨的肥肉吃伤了,云书叫妈:‘用肉丝炒辣椒,肉还要炖,回武汉去就吃不上了,现在就炖上,到晚饭才能炖汃’。云书妈说:‘我有两双手吔,我只管做饭,你们自己弄’。云书看胜利,胜利看紫云,紫云说:‘人多了也转不开,我来弄,那你们得弄蘸水’。
云书妈说:‘厨房小、转不开,我先弄中饭,吃完饭再炖’。胜利说:‘不行,昨天在山上、就是吃了饭再炖,结果不烂,今天可要早点,炖得汃汃的,入嘴就化,满嘴流油,吃了饭再做蘸水’。
江抗把酒糟,米糠弄回来,饭还没有熟,他看施婶在这里,就喊了声‘妈’,他问云书爸:‘梁县长,怎么他也到农场劳动去了?’。云书爸说:‘听说县里领导集中在那里学习,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给玉琳送肉,没有见到她人?’。
江抗说:‘没有,县领导走了,县里不能一日无主,不是?’。云书爸说:‘专区来了工作组,现在是工作组当家’。江抗问:‘是犯错误了?’。云书爸说:‘那就不知道了’。
施婶儿来了半天,还没有说话,云书妈就叫施婶到厨房去,问她到底有什么事儿?,施婶说:‘他爸病退了,工资减了,还不到三十,顾了嘴,顾不上穿,还是想摆个小摊摊’。云书妈说:‘来吧,还和原来一样,我们一人一边,你不要到其他地方去,只怕又要惹是生非’。
施婶儿答应着,就要走,云书妈说:‘饭就要好了,就在这里吃吧!’。施婶说:‘家里还有人不是,不吃了’。云书妈说:‘明天云书他们要到温泉去,你看、不大不小的两男两女,我想和他们一块儿去,他们不让,说我去了就不浪漫了,明天叫文辅文弼跟着去’。
施婶儿见两个儿子,没有跟着进来,就朝外喊:‘文辅文弼’。两个儿子就进来了,施婶说:‘明天云书他们要到温泉去,你们想不想去?’。两个儿子异口同声地说:‘去’。云书妈说:‘明天早上,早点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