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开始了。

这一停就是十年的高考, 终于在今年重新开始，全国上下无数的人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紧张的走进了考场。一大清早, 杜鹃就吃了一根油条两个鸡蛋。

这一百分的寓意, 可是必须要有的。

杜鹃从小到大，每一次考试都会吃到妈妈做得特别早餐。

你还别说，虽然前几天杜鹃很紧张, 但是这马上面临考试了。她倒是稳定了下来, 也冷静不少。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不管先前有多少紧张的情绪，关键时刻都会冷静下来。

全家送杜鹃去参加高考, 出门遇到了李清木，他们家也是全家出动。这样的事情，在很多人家都出现了。都已经迫在眉睫了，自然也不讨论复习的怎么样, 不管复习的怎么样，考试都是要考试的。

杜国强倒是提醒大家：“准考证钢笔墨水橡皮铅笔，这些都准备好了吗？不能只有一只, 要有备用。这个不能马虎。”

杜鹃抿着嘴点头，清清脆脆：“我都准备好了，爸你放心。”

李清木他们两口子猛地又检查了一遍，也放下心来。

齐朝阳：“你们就放心去考试, 我昨天就在附近的招待所定了一间房，中午的时候咱们都过去，也能稍微歇一歇。我本来是想订两间的，但是没有了。”

有一些从县里或者各个大队过来考试的，都会订房间。毕竟来回奔波太影响考试了。

像是他们这间房, 也都说好了晚上的时候借给江语嫣相熟的几个女知青用。要不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城里的考生方便一些。他们在村里，真的干什么都不方便，订房间都没别人下手快。但是他们肯定不能来回走了，这么冷的天来回折腾，第二天还考不考了。

男知青住的远了点，但是几个女知青倒是能在这边凑和一下。

但是齐朝阳也坚定的重申，晚上可以借给她们给她们行个方便，但是中午一定不行，谁要是打扰杜鹃休息。可别怪他翻脸。齐朝阳反正是丑话说在前头，这样总比以后闹矛盾强。

他们都是看在江语嫣两口子的面子上才同意。

好在几个知青都答应的很干脆。

毕竟，这是人家定的。

齐朝阳他们将人送到了考场，考场门口已经不少人。有的人已经走进操场，也有的人还在门口跟家里人说话。更有一些是老师带着过来的，身边围着几个学生，不断的打气。

自信的，紧张的，什么样的考生都有。

这要说起来，今年夏天高中毕业这些学生是最吃香的。

他们几乎是只间隔几个月就参加高考，高中三年也在读书，这就比别人有更多优势了。

而告别课堂时间越长，才越是吃亏。

但是不管如何，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所有人都鼓着一股子劲儿。就等着考场上见真章了。

杜鹃看着学校门口人山人海的热闹，又摸了摸自己的准考证，确认没问题，说：“我进考场了。”

李清木他们也没在门口耽搁，大家都严肃起来，一个个奔向了考场。

这个原本在十年前就该进入的高考考场。

杜国强他们站在门口看着杜鹃他们的背影，也有几分紧张。可是就算是紧张，杜国强也仍是面不改色。倒是小阳阳几个仰着脸蛋儿问：“姥爷，妈妈是要考试吗？”

杜国强：“对，你妈妈去考试了，冷不冷？”

小家伙儿摇头：“不冷！”

杜国强：“不冷啊，可是姥爷觉得挺冷的，我们回家好不好？”

小月亮歪着头，疑惑的看着姥爷，问：“那我们不等妈妈吗？”

杜国强：“不等，这里有你爸在，我们回家等也是一样的。”

“好~”

糯唧唧的小娃儿乖巧应是。

杜国强深吸一口气，说：“我带孩子回去，这个天儿太冷了。别冻坏孩子。”

“成！”

几个人刚说完，还没等走人，就看到孙婷美跌跌撞撞的飞奔过来，她也是一样报名了的，自然要来考试。虽然根本没怎么复习，但是孙婷美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赌一下的。

毕竟，她都有奇遇了，说不定，说不定她就是全都会呢。

这个时候她也心生怨怼，骂道：“真是的，既然都让我可以梦见未来了。为什么不让我梦见考卷呢。如果能够梦见考卷，那我还用担心吗？真是的，这老天爷就会跟我开玩笑。”

她小声碎碎念，心里很不服气。

“如果这次不让我考过，我以后可不会相信梦境了。”

她骂骂咧咧的，但是人倒是没停下，一溜烟儿的就跑进了校园。

“我们走吧。”

“好。”

杜国强他们一同离开。陈虎梅低声说：“她整天忙忙碌碌的，哪有功夫读书啊！这报名也是耽误时间。”

杜国强：“这谁知道呢，可能她还是想上进的吧。”

陈虎梅点头，说：“这人啊，不管什么时候觉醒，都是不晚的。”

杜国强和陈虎两个男同志惊讶的看向了陈虎梅，陈虎梅：“看什么看，你当我是那没见识的？老娘我也是有数儿的。再说，我就算是没见识我也会看啊。这现成的例子呢，你看汪招娣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杜国强：“是啊。”

汪招娣可以改变，孙婷美一样可以改变……

不过吧，杜国x强内心倒是不太相信孙婷美要上进，这可不是他看不起人，而是人变没变，上不上进总是会表现出来的。倒是没看出来她有什么改变。

不过杜国强倒是很快的说：“管她呢，跟咱家没关系。”

“那可不。”

话是这么说，但是杜国强没忍住，说：“你们知道汪招娣她妹妹吗？”

“来娣？怎么了？”

杜国强：“我们保卫科老樊他闺女凑巧跟来娣下乡到一个地方了，他们虽然不在一个大队，但是在同一个公社。所以有些联系，听说，来娣改名字了。”

陈虎梅：“改名？”

杜国强意味深长的点头，他说：“来娣给自己改名叫胜男了。她现在叫汪胜男。”

陈虎梅：“这挺好啊！你还别说哈，这丫头还有点东西。这么改就对了。叫什么招娣来弟的，听着就晦气。这都新社会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还叫什么招娣来娣，真是够呛。”

陈虎也感叹：“你说哈，这脱离了汪家，汪家两个女孩子倒是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汪春生两口子根本不管孩子，两个丫头在汪王氏手底下长大，汪王氏那个人一肚子封建糟糠，小孩子有没有判断力，她们自然就被影响了。这长大了经历过许多事情，遇到很多人，她们本性又不是恶毒的女孩子，自然慢慢被影响，人彻底不同了起来。”杜国强跟汪家也邻居这么多年了，可以说也是看着汪家两个小姑娘长大的。她们能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他都替她们高兴。

“要我说，汪家也不会教育孩子，特别是男娃儿，你看他家小子，我的天爷啊，我就没见过比他家男娃儿还妈宝的。张口我妈，闭口我妈。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儿，都念一年级了，连自己穿衣服都穿不明白。这上学第一天就拉裤兜了。管秀珍这是等着一辈子给儿子撮腚呢。”

说起这个，陈虎梅真是服了。

她家三个小不点小婴儿刚会说的时候就知道告诉家里人要上厕所。再大一点就能自己去厕所了。

这正常人家谁家不是这样的。

也就汪家，这特么跟养个太子一样。

陈虎梅摇头，格外的无法理解。

她说：“你们说汪春生和管秀珍怎么想的，他们难道真的觉得这样好？”

“这谁知道。”

不过仔细想一想也不意外他们这样，他们判了快十好几年，快二十年了才盼来一个儿子，可不是格外的金贵吗？只是在金贵也没这么养孩子的。真是让人看不懂。

杜国强他们一路上了公交车回家，十二月的抬起格外的寒凉，杜国强他们属实不能带着孩子等在外面，但是小孩儿可不知道冷热，大冷的天出来还挺高兴的呢。

最近降温冷的特别厉害，风还大，陈虎梅拘着孩子不让他们出门，今天出来溜了一圈儿，三个小孩儿回家都格外亢奋。杜国强：“好在咱家是三个小崽儿，他们凑一起玩儿，倒是不闹腾。”

“谁说不是呢。”

杜国强他们一路回家，杜鹃这会儿已经随着考试的铃声响起开始了第一场考试，第一场正是语文，杜鹃不偏科，又提前一年开始复习，打眼儿扫了一圈儿试卷，倒是生出几分信心，更游刃有余了几分。

她认真的看好了卷子，开始动笔。

考场内刷刷的下笔声不停，杜鹃更是半点也不停歇。

她复习了一年多了，终于要考试了。这正是检验自己这段时间学习成果的时候。说起来果然复习的早就是有优势，杜鹃一路写下来几乎没有遇见不会的，她咬着唇，心里更是生出许多的信心。

考试的时间挺长，但是对于考生来说，又会觉得很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杜鹃茫然的抬头。不过再看自己的卷子，又坚定了几分。

考生们一个个依次交了卷子。杜鹃收起自己的东西，快速出门，外面冷风一吹，她觉得整个人都更清醒了几分。远远的，就看到齐朝阳站在大门口等她。

虽然早上来送考的不少，但是一直陪考的却是没有几个的，零星的那么一两个人。

杜鹃立刻奔向齐朝阳，齐朝阳赶紧将怀里的热水袋交给杜鹃，说：“来，暖暖手。”

杜鹃惊讶：“热乎的。”

齐朝阳：“嗯，我算着时间去换的热水，暖一暖。”

他问：“考场里冷不冷？你饿没饿？紧张不？来，这个给我，走，我们回招待所，估计这会儿舅舅要来送饭了。”

他们没打算去外面吃了，别是吃到不干净的拉肚子影响考试。虽说这种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但是这么重要的考试，自然要慎之又慎。再说，估计招待所的人也多了去了。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吃上，不如自家准备好了更好。

“走吧。”

齐朝阳牵着杜鹃。杜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紧张啊！你忘了李清木他们啊。”

齐朝阳拍头：“这两个拖油瓶。”

杜鹃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齐朝阳：“他们怎么还没出来？咋的这么墨迹。”

说曹操，曹操到。

李清木跟媳妇儿江语嫣两个人小跑过来：“来了来了，我们来了……等急了吧？”

不得不说，到底是共事过，李清木还是有点了解齐朝阳的。

齐朝阳：“你可真能磨叽，赶紧的，这大冷天在门口遭罪。”

“行。”

“哎杜鹃。你考的咋样？”

李清木应了一句就问了出来。

杜鹃：“还成。你们呢？”

李清木得意的笑了一下，低声说：“我也觉得挺好的，没我想的那么难。”

考试之前他觉得天都要塌了，还有好多不会的啊！

但是考试之后倒是觉得也还好，大部分都是会的。呜呜呜，幸好他们提前学了。如果不是提前学习了，从十月份开始报名到十二月初九喀什，这么短的时间，那才是真的想也不想，完犊子。

他是知道自己的，有点脑子，但是跟真正那读书好的聪明人可不一样。

他挺庆幸杜鹃提醒了他们，这才能多一年时间学习。

“我刚才考完了和大家讨论了一下，好多人都说语文挺难的。我就感觉还好，所以我也没敢说自己觉得不难。”

齐朝阳：“怪不得你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来。”

李清木：“嘿嘿。”

他转头儿：“媳妇儿你感觉咋样？”

江语嫣读书不如李清木和杜鹃的，她高中的时候都是浑水摸鱼混日子的，特别是她高二下的时候就传来高考停了的消息，那之后自然是更不学了。

不过她的优势就是时间更多一些，杜鹃他们要上班，她可是不用的。

她说：“我也觉得自己答得挺好的。”

考完的时候，他们考场都有人哭了。

齐朝阳：“走吧，先去招待所再聊。”

“行！”

几个人一同离开，刚从考场出来的孙婷美正好看到他们离开的背影，呸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

她正要走，看到一个骑着自行车，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从身边很快的过去。孙婷美一愣，随即抿了抿嘴。她认得这个姑娘，她跟半大的时候就没什么变化。

虽然只见过她一次，但是她在梦里是见过她好多次的，自然一下子就认出来。

在她的梦里，这姑娘跟李清木结婚了。

但是如今李清木竟然是跟从首都来的知青江语嫣结婚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很怀疑自己梦到的真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李清木和这个姑娘没有什么接触？她看着那姑娘的背影，她已经骑得很远了。

她的梦，大政策倒是没问题，但是小问题海了去了。实在是让人觉得不能相信。

一时间，她倒是有些怨恨自己的梦境，如果不是因为能够梦见很多事，她怎么可能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老天爷给她这个优待，一点也没有真的给她带来实惠，凭什么啊。

她怨怼起来，只觉得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她带着满腹的委屈和怨怼，麻溜儿的回家，家里还等着她做午饭呢，她怎么就这么命苦！

孙婷美心情很差，恼火的不行。

她回头看了一眼，眼瞅着考场门口还有许多人，有人高兴有人失落还有人紧张兮兮的……她也没有考好，今天上午的语文，她就没有多少会的。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期盼自己能考上了，但是她又很希望别人也考不上。

凭什么别人就能过的比她好。

如果考场起火，如果起火是不是就会影响他们所有人的考试了？

孙婷美心里的恶意一闪而过，随即赶紧甩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不行，她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如果被人抓到，她就完了。胡相明已经在外面有x人了，如果她还做错事，那么他一定不会要自己了。

这可不行！

这绝对不行！

眼瞅着就要改革开放了，到时候赚钱的法子多了去了，她可不能前功尽弃。

对的，好日子在后头，这些年都忍过来了，决计不能这个时候糊涂。孙婷美深深的吸气呼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摆摊儿做生意是有些丢脸的。但是她也是知道的，八十年代上旬，有一阵子君子兰热。她做梦都梦到了。他们大院儿的于大爷就卖了一株君子兰，听说不少钱呢。

别的不说，他家儿女都回来装孝子贤孙了。

不过这老头儿和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奇葩，钱握的紧紧的。

她完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她梦里的时间线不是很清楚，但是把三八四八五，这几年虽说拿不准，绝对是可以把握住的。到时候他家一样可以发财。

发财的信念让孙婷美坚定起来，也冷静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孙婷美突然就想到自己和胡相明的婚姻，其实他们夫妻，也不是很般配。她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大院儿感情好的夫妻，都是志趣相投的。

杜鹃那个死丫头，她跟齐朝阳都是公安，且能聊到一起。江维中和他媳妇儿薛秀都是大学生，是知识分子，也有共同语言。就连薛妍妍和保林都是一样的爱做菜。还有李清木两口子，这两口子都是口无遮拦情商低的吓人。

别说他们，老一辈儿于大爷老两口都是抠门儿到一起了。

那她跟胡相明呢？

一时间她倒是说不出他们有什么共同爱好共同语言了。

她想要说服自己跟胡相明好好过日子，但是孙婷美心里却多少还是有些心绪不宁的。如果她没做过梦，她肯定是觉得现在的日子也挺好，但是正是因为知道以后是什么发展，她现在就觉得心里格外的不舒坦。

孙婷美一路往家走，猛然间停下脚步，是胡相明。

胡相明竟然是跟白晚秋走在一起。

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亲密举动，但是谁也不是嫩瓜秧子，她一眼就看出来两个人不对劲儿。

孙婷美的火气呼啦一下从脚底直冲脑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