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辇轿里,不由苦笑一声,所谓公主也只是一个囚徒。等我回过神来,就看到轿子停在了御书房,我看着一边的宫女,声音有些冷,“什么意思?”
那女子虽是恭敬,却带了一丝轻蔑,“陛下让送公主殿下来御书房,奴婢也不敢不从。”
“你是我的斓羽宫的人,还是皇兄的贱妾?如此颐指气使,谁给你的权利?”本就是胸中积郁着怒气,这个时候,她偏要往着枪口上撞。
她突然走近我,贴着我的耳朵,低声说,“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公主吗?要不是先皇非要找到你,才肯传为给皇上,你以为会有你这个公主的身份?哼,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我猛地后退,啪的一声打在她的脸上,那一掌使力极大,她的嘴角淌下一抹血迹。
突然御书房的门被打开,凌楚清背着手从里面走出来,他冷声道,“怎么回事?”那样陌生的表情,那样陌生的动作,如今,却是最真实的存在吗?宫女低头跪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地,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这般做做,虚假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她身边。
不待我说话,那宫女扬起微肿起来的脸,低泣出声,“皇上,是奴婢不小心摔倒,冲撞了公主殿下,不关公主的事!”那样娇弱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凌厉。
凌楚清走到我身边,低头看着我,“是她说的这样吗?”
我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愿理他。他信也好,不信也好,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他却接着站在我面前,执起我的手,温柔地抚摸我手心里的指甲痕迹,那是我方才紧握拳头时留下的,泛着淡淡的紫色。他从怀里摸出一瓶药剂,轻轻涂抹在我的手心,凉凉的,褪去了方才的灼热。他轻轻吹了两下,责怪道,“手打疼了没有,下次,不要自己动手。”一句话说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愣愣的。那名宫女抬起朦胧的眼,泪珠还挂在脸上,一脸的不可置信。凌楚清放开我的手,望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既然你冲撞了公主,朕也不要你的性命,你就去悦营报到吧!来人,送她过去。”说完,拉着我的手走进御书房,红漆木门挡住了那人绝望的哭喊。
“怎么如此不小心呢?”他拉着我的手小心包扎,脸上满是心疼。
我没有答他的话,只是听着门外越来越远的哭喊声,问出自己的疑问,“悦营是什么地方?”
凌楚清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那是一个好地方,每天都会有人伺候她的。”
我收回自己的手,对他行了个礼,“皇上,若是无事,斓羽想回宫休息。”
他看了我一会儿,摆摆手,示意我下去。其实他是明白的,我到底在别扭些什么,他清楚地知道我是有多想逃脱这座囚牢。他知道定然是那宫女说了些什么恶毒的言语才导致我这个从不发脾气的人几近崩溃,甚至会亲手打人。这些他都明白,只是,他不能将这其中的缘由挑明。就算那只是一块遮羞布,也只能任由它挂在两个人中间。
我站在门外,仰头环顾四周,这里到处都是眼睛。
随行的宫女已经换了一个,垂首站着,“公主,我们去哪里?”
记得游弋问我要不要学功夫,这便是其中缘由吗?虽说是宫内安全无虞,可这束缚着实让人难受。抬手,扶住额角,“朝阳阁”。也许,他可以帮我。可是,他是我可以依赖的吗?我又为什么总要依赖一个人?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给你一世守护,大家只是在人生路上通行的伴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各奔东西了,到最后,我们能靠得自有自己。如此说来,我倚在榻上,“不去了,会斓羽宫。”我怎么会总想着依赖别人呢?也许是因为默辰将我保护地太好,给了我最温暖的依靠。
脚踏在斓羽宫的土地上,望着挂在廊下的鸟笼,鸟儿立在横木上,啄着羽毛。伸手想要放它出去,却在这时被一句话制止。“你想让它死吗?”
我看着站在廊下衣袂飘飘的男子,游弋,我放下高抬着的手,望着那金色的羽毛。轻轻地说,“怎么会?我只想给它自由。”
他走到我近前,舀了一勺水倒出笼中的青瓷杯,“这笼中鸟被千金万斛养着,早已失去了寻食的能力,若是将它放生,得来的亦不过是两种下场!一,直接被饿死;二,再次被捕,因为不屑平常饭食而亡。左右不过是一个死字。”
原来竟是这样的因由吗?可是,我在他们眼中就是这笼中鸟一样的存在吗?游弋突然打开笼门,那鸟儿探了探头,从笼中钻出来,扑棱棱在空中飞了一圈,又落在游弋的肩膀上。原来是真的,它已经离不开这样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