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识意等了半个时辰，周大人回来，脚步蹒跚，双眸迷离，这一去似乎老了十多岁。

他走进屋，走到林识意面前，陡然跪了下来。

林识意不动，“周大人，不是我针对周家，而是我无力为之。我想了许久，我表姐还在周家，哪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但你不能白死。你放心，我会替你父子二人收尸，只要二公子不闹事，我必然护他周全。”

“好。我信得过陆夫人，也信得过指挥使。”周大人道。

都道陆序跋扈，可他不结党不营私，说到做到，比起这些纨绔子弟、官场上的老狐狸不知清白多少。

他信陆序也信林识意。

“我先回去安排事情了，您给我三日的时间。”周大人起身，身形轻晃。

“您慢走。”林识意终于起身，与对方行礼，目送他离开。

林识意复又坐下来，周大人若真将儿子杀了，事情必然过去了，但他没有。

沈怀风当年杀子，将事情掩埋起来。可见周大人也不过是个无可奈何的父亲罢了。

晚间，陆序归来。

林识意早就用过晚膳，坐在屋子里与四风说话，四风来自各地，都是孤儿，无父无母，但有亲戚在京城。

东风说：“我那老不死的舅舅当年还想将我卖了，得一笔钱呢，幸亏我跑得快，哈哈哈哈……”

南风接过话：“都是一样的，我那个亲戚差点就出五服了，让我给隔壁病秧子做童养媳，我呸，我上街要饭都不会去的。你说，我如今不挺好的嘛。夫人，你若和离，我肯定跟你走。”

西风瞥了南风一眼，道：“进入锦衣卫，你还想脱身？”

“作何不可，我不过是个大夫，做做杂活，有何不可。”南风说完，贴着西风耳朵低低说了一句：“头儿什么都会答应夫人的。”

西风了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夫人，我也跟着你。”

唯独北风低头，将盘子里最后一块点心塞进自己嘴里，一抬头，四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尴尬地笑了笑，“你们都不吃了呀，头儿就要回来，不能浪费。”

“想吃就吃，明日让厨房给你做。”林识意莞尔一笑，“一盘点心罢了，你的才华、能力对得起一盘点心。”

北风腼腆笑了，伸手擦擦嘴角的碎屑，保证道：“夫人，您放心，您的吩咐，我肯定拼命去完成。”

“拼命做什么，我希望你们尽力，不要拼命，命最重要。”林识意坐在四人之中，烟火笼罩，似庙堂里的菩萨，悲天悯人，“我这里，不需要你们拼命，活蹦乱跳地出去，再活着回来即可。”

“够了。”

门外一声，四人惊恐抬头，“头儿、头儿回来了。”

“散了。”林识意也起身，“各自去休息。”

林识意扫了陆序一眼，转身进内寝。陆序又没得好脸，装模作样地负手走进来，跟着她进去，“你对我，是一点都看不上眼吗？”

“你这副皮囊还能看看。”林识意在妆台前坐下来，目视镜子里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颊。

陆序靠近，呼吸出来的热气氤氲了林识意的面容，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见她的薄唇微微扬起，勾起了一抹嘲讽。

“陆夫人，今晚看着我这张脸，可有欲望？”

林识意：“没有。”

陆序被冷冷地拒绝，脸色一时青白交加，“你这人，太绝情。”

林识意说：“你今日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