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半天的时间,赵家就如同是将要倾倒的大厦一般,但凡是能够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他们府里头之前的东西,也是被人拿了个七七八八。
赵地主最后被抬回去的时候,看着自己那凌乱不堪的院子,心里满满的都是愤恨。
“都是、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往日我对你们也不差,除了口头上说过你们的不是,吃的喝的用的我哪一样儿苛待过你们了!?
我这边一发生点儿什么,你们就跑……”
他趴在地上,又恨又气。
就在他心中不满的时候,他家夫人也就走到了他跟前。
看着自己眼前的鞋子,赵地主抬眼往上看。
见是她,也就苦笑了一声,“她们都走了,你怎的不走?”
“走,怎么不走。”赵夫人叹了一口气,这才说,“我已经想走很多年了,只不过一直都没狠得下心。”
“呵呵……你本身就是狠心的人,你要走就走,也犯不着在我这里假惺惺的。”
假惺惺!?
赵夫人闻言低低的笑了起来,“老爷啊,这么些年来,我对您好,您从来就没有看见过。
我说她们都不是好的,不许您抬她们进门,您说我小家子气。”
“人进了门,您由着她们一个个的在我头上蹦跶,也未曾为我说过一句话。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遭受了多少遍了……
但是老爷,那时候我当真都没下定决心走。可是您今儿在外头说的那些话,我是真的听不下去了。
说句不好听的,事到如今,全都是老爷您咎由自取。”
赵地主一听“咎由自取”四字,便嗤笑一声,“你这是来落井下石的!?”
“自然不是。”
赵夫人蹲在他跟前,看着自己眼前这张发福了的脸,就如同看见了当初的少年郎一般。
她拿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灰与血,这才道:“或许当初您变了的时候,我就应该走了。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为家人谋前程的赵郎,或许早就死了。说来也是我自己自作孽,我总觉得赵郎会回来的。
于是我就没日没夜的等,等来的呢,却是老爷您今儿睡在了百香楼、明儿睡在了红花楼这样子的消息……”
她看着那已经沾上了脏污的帕子,也就直接丢在了地上,然后说:“或许咱们的过去啊,就都跟这帕子一样!
沾染上了脏污之后,可以洗,但是洗了这一次,下一次还是会沾染上。”
“老爷,这次数多了,帕子就永远都洗不干净了。且您也早就不是那个赵郎了,若不是为了孩子,我怕是也不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如今您现在这个模样儿啊,我看得甚是欢心。若不是为了等您回来,我这会子怕是也走了。”
说着她也不管赵地主的脸色有多难看,直接就站了起来,将那帕子踩在了脚下。
碾了几下之后,她才与自己的替身嬷嬷离开了这个院子。
……
看着她那离开的背影以及地上的帕子,赵地主突然之间就想到了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穷小子,一个想要挣钱娶她、让她过上好日子的穷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