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去了,孙铭辉对我来说,究竟是什么存在。
我抿了口酒,看着街景,陷入沉思。
突然有人叫了我一声。
声音有些冷,有些好听,字正腔圆,听着就觉得那人很板正。
我有些期待地回头。
然后使出自己劣拙的演技,假装漫不经心地朝他挥手:“好巧啊。”
孙铭辉把手中的酒放在了吧台上,坐在了我的对面,嘴角有压不住的上扬弧度,他反问了一句:“巧?”
我抿了口酒,酒精的辛辣让我稍稍压住了吵闹的心跳声,我强壮镇定,看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
他的话很直白,仍旧像以前一样一针见血:“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我欲言又止,憋了半天,反驳他道:“你是习惯了聊天的时候把别人当成病人了吗?总是揣测别人的想法。”
孙铭辉的眼神有些无辜,他摇头,然后指了指我的手机:“是你的手机出卖了你,我只是一个比较细心的人,我可没兴趣下班以后还对这个世界探究个不停。”
我的手机屏幕上正是他发朋友圈的那张照片,我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我的手机,顺便喝了口酒。
我小声地哦了一句。
他手里托着的明显是一杯新的酒,所以说,他刚刚只是离开去点酒吗?
可是……为什么不让酒保送上来呢?
猜测一个心理医生的想法,我真的太不自量力了。
我没想到他先挑起了话题:“在国外过得还习惯吗?”
“还行,挺充实的。”
就是睡觉的时间也不多,我心里暗暗自嘲了一句。
“你的病怎么样了?”
还是这种熟悉的问答式对话,我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些逆反心理,反问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能出现在这里吗?”他轻笑,目光盯着远处的舞池,单手托着脸,“纾解压力的方式有这么多,把自己浸没在吵杂的音乐和鼎沸的欢呼中,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暗纹衬衫,黑色的西装裤,头发仍旧梳得一丝不苟,平时戴着的细框眼镜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灰棕色的美瞳。
有些禁欲,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有些清冷,却不会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这种反差刺激,让我不得不在心里刷新了对他的印象,反而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
穿着白大褂尽职认真是他工作的一面,那孙医生私底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手肘撑在了台面上,托着下巴微微向他的方向凑近。
他一回头,恰好对上我的眼睛。
他似乎只敢对着我的眼睛。
我在心里笑了笑,脱去外套,扇了扇脸。
“天气转冷了。”他语气冷淡地提醒道。
我低头看了一眼,我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紧身吊带裙,脱去了外套,一切欲盖弥彰的东西都跃然纸上了。
“室内热。”我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拿着我的酒杯与他的碰杯,“我确实是来找你的,但是,”我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里的紧张,“你发的照片,不正是一个邀约吗?”
见他没说话,我继续说道:“我不管你邀请谁,今天我刚好回国了,刚好看见你的这张照片了,我就来找你了。如果你觉得我耽误了你与其他人的约会,我大可自己另找张桌子喝酒。”
孙铭辉摇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的情绪有些意味不明,但是我能够清晰地看见里面倒影的我。
“没有其他人。”他说。
我心里一阵窃喜。
我心满意足地喝了口酒,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子,又笑了笑。
他突然又叫了我一声。
我对上他的眼睛,见他浓烈的情绪似在努力破冰,一点点地流露出来。
“我想,我们可能是相似的一类人。”
我捏起酒杯里的樱桃放在了嘴里,樱桃香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迸发出基酒的辛辣与浓烈,我摆起架子摇头,含怨地看了他一眼:“我可是不了解你,这句话我不敢认同。”
孙铭辉的手肘往桌子中间又挪了一点,离我更近了,我甚至能够闻到他呼出来的清冽酒气。
我渐渐地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
“你不妨试着了解我,看清楚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咽下了口中的鲜甜,直直地盯着他:“你就这么自信,我会愿意去了解你?”
孙铭辉挑了挑眉,眼神里散发着些邀请信号:“你不也很自信,觉得我会喜欢你吗?”
我垂眸,看着反光的大理石桌面,心中有些摇摆不定。
偶尔有几道灯球的光扫过桌面,从我的手扫到孙铭辉的手,似乎是一种无声的连接方式。
我再次抬眸看向他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甚至还带着些温柔。
我笑了笑,把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深呼吸后说道:“我相信你。”
正如我相信这个世界一样。
只管认真地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