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琳故意放慢了脚步。
“孙医生,我的计划是两个月以后到法国。”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无论能不能拿到offer,我都会去。”
“很好啊,换个新的环境,接触一些新的人,能够很大程度地更新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对你的病,也有很好的帮助。”
深秋的夜晚寒意渐浓,景元琳穿的是一件无袖小礼服,风刮过来的时候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孙铭辉看了眼手上的外套,最后还是把手垂了下来,没有说话。
景元琳揉了揉鼻子,被风吹红了眼:“你对我说的,只有这些吗?”
孙铭辉看下别处,眼镜镜片有些反光,景元琳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作为你的医生,确实只能给你这方面的建议。”
“你总是用你是我的医生来唬我,作为医生,你为什么又三翻四次地帮我?”
景元琳站住了脚。有些生气地看着孙铭辉的背影。
孙铭辉也随她停住了脚步,站在她的面前,没有转身。
今晚的月亮很大,照的花园格外的明亮。
清冷、幽深、又不可探秘。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原则上,心理医生是不可以和患者成为朋友的。
但是这种帮助,他在提出的时候,确实动了私心。
到最后,他只能含糊其辞搪塞景元琳:“任何对你恢复病情有效的事情,我都愿意提供帮助。”
“那如果我需要一个……陪伴我的人呢?”
她只是需要一个朋友,可是她也怕这种三翻四次的拒绝。
孙铭辉始终背对着她,吐字清晰,清晰到景元琳无法逃避:“抱歉的是,我没办法成为那个人。”
“我要转介。”她有些赌气地说道,扭头看着地面,有些生气地踢着地上的树叶。
走了好几步,身边的人都没有回话。
“孙铭辉,我说我要转介!”景元琳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如果你觉得我处理不当,又或者我们不相适应,你随时可以转介。”
孙铭辉的声音很淡,话里的情绪都散在了风中,叫人听不清:“我不能阻止你去寻找更有效的帮助。”
他听见了景元琳轻微的啜泣声。
“景小姐,如果我有做过任何让你误会的事情,那我很抱歉,也向你道歉。你这种情况其实我们也挺常见的,毕竟在心理咨询的过程,病人是完全信任依赖医生的,所以会产生一种把医生当成最好的朋友或者亲人的假象。但是,这种关系始终是建立在我们的雇佣关系之上,是错误的,是虚拟的。如果一旦越过了医患关系,我给你的建议是尽快转介,我可以帮你安排另外很好的医生。”
景元琳吸了吸鼻子,大声骂道:“孙铭辉,你可真是铁石心肠!”
孙铭辉没有否认:“与病人产生感情会影响我们的判断,从而达不到理想的治疗效果。我不希望我拖缓了你的病情。”
医生嘛,如果不铁石心肠一点,又怎么能看淡生离死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