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微融,阳光轻洒。
青松依旧傲然,红梅凌寒而绽。
熏公主和洛与伦相对而坐,手中捏着的冷暖无瑕棋,被她缓缓握在了掌心。
那股温腻腻的触感,让熏公主有了些许安慰。
“洛哥哥,其实我一直都在,为嫡姐她担心……”
“嫡公主?”
洛与伦虽然看出了熏公主神思不属,但只以为是她初为人妇,不太习惯在胤都洛府别苑中的生活。
他还暗暗责怪自己不够细心、不够温存,让熏公主在这新婚燕尔之际,就心神不宁。
所以洛与伦今天特意请她对弈,借此机会询问,原想着弄明白了她哪里不自在,就立马去改。
可……
她怎么突然提到了嫡公主?
那一位是先帝嫡女,是晁太后的掌上明珠,是整个大胤古朝的天潢贵胄。
洛与伦想不明白,熏公主为什么要替嫡公主担心。
“熏儿,我……我不大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嫡公主殿下她,上有太后娘娘庇佑,下有姜家三少爱重,应该没什么值得你挂念的吧?”
洛与伦捏着棋子敲打棋盘,清脆的响声泠泠传诵,就像是一曲琵琶,在冬雪中自在悠扬。
“难不成,嫡公主殿下她,对这桩婚事不甚满意?你担心她有逆反心理?”
不得不说,咱们这位文定侯爷看事情很准,一下子就猜到了,可能性最大的那种症结。
自古皇室赐婚,素来不问情爱,嫡公主身份尊贵,从小就是被娇养出来的,心气儿自然也免不了会很高。
这样的性子,若是不满意晁太后的安排,不喜欢姜家三少其人,还真有可能闹出很多麻烦。
“不过既然婚事都已然成了定局,嫡公主殿下那边也没有多做反抗,想来她心目当中,该是明白轻重的吧?”
他倒是没有说,嫡公主心中应该乐意,只说她明白轻重。
说来也是,嫁都已经嫁了,婚礼上都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那以后肯定也就不会再闹了。
最多就是嫡公主心里不痛快,和姜三少相处得不好,夫妻二人之间感情不睦不谐罢了。
可这种事情,外人谁又能够帮得上忙呢?
端只能全凭嫡公主自己想开点,别老是沉湎于不满之中,试着去接纳姜三少,试着去融入新家庭。
只要她愿意打开心结,此事也未尝不能美满。
说到底,还是要靠嫡公主自己。
倘若熏公主,是为了这一点而担忧着急,那洛与伦也是爱莫能助,只能从旁宽慰几句。
“不,我不是担心嫡姐闹,我……”
熏公主叹息一声,低声道:“就是因为嫡姐没闹,一切太过异常,所以我才心生担忧的!”
“担心她没闹?”
洛与伦一愣,手中的冷暖无瑕玉棋子,悄然掉在了棋盘上,轻轻晃荡了几下,最终安稳停落。
“是!你不知道,嫡姐本来都准备席藁待罪,向太后娘娘示威,想以此来逼迫太后娘娘,令她收回赐婚的成命。
“可自打嫡姐被太后娘娘,单独召进康宁殿谈过话后,一回来整个人就与往常完全不一样了。
“她不仅不再抗拒这门婚事,甚至就连平日里的一些喜好,都完完全全地改变了……”
洛与伦本来想说,或许是人家母女谈心之后,嫡公主理解了晁太后,也认可了晁太后。
但听完熏公主所言,他也觉得不大对劲了起来。
“那熏儿你觉得……”
“不知道洛哥哥,有没有听过画皮传说?”
“画皮秘术?”
洛与伦眉心一跳,顿时明白了熏公主心中所想。
“你怀疑出嫁去姜家的‘嫡公主’,是有人以画皮秘术,顶替了真正的嫡公主?”
昔年画皮秘术的传闻,那是记录在《穆宗实录》里的,洛与伦饱读诗书,对此无疑是有过了解。
“对,而且我不仅仅是妄自揣测,还有证据……”
“证据?”
“洛哥哥送我的明鉴镜,我用它试探过嫡姐了!”
洛与伦沉默许久,方才哑声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这件事背后的主谋,就应该是嫡公主殿下的生母,太后娘娘晁氏。”
嫡公主反对和姜家联姻,触的是晁太后的霉头,折的也是晁太后的利益。
而且以嫡公主的身份,以画皮秘术的神秘,整个胤宫之中,也就只有太后晁氏,才能不声不响地完成这场“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