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古国是一个极其古老的国度,其疆域广袤无垠,被统治者划分为七府十四州。
摇光府苍原州的边缘地带,一条浩浩大江之上,此时有一行人衣袂飘飘,仙气凛然,正驾着纯白色灵云,行色匆匆地赶着路。
渺渺水雾之间,共有七人站在云端,五男二女,赫然便是七星古阁的七星星使。
白衣胜雪的连琮,被天璇星使以“封灵断元锁”禁封了所有修为,压根就无法腾云驾雾,所以只能在其他六位星使的“帮助”下,站在纯白灵云的正中央。
这个位置看上去十分尊贵,就好像他乃是众星拱月的那一轮云霄望舒,可实际情况却与之恰恰相反――他不过是个囚徒,而且还是一个修为尽失的囚徒。
不过,纵然连琮现在只是个凡人,但他面上的神色,却丝毫未显慌张,好似半点都不为他那灰败的未来而感到担忧。
忽然之间,天空之中飘洒起迷蒙的雨雾来,无边丝雨细如愁,条条缕缕洗尘垢。
“这苍原州的雨水就是充沛,我们师兄弟七人,在这里赶了不过三天路,却是天天都能看见绵绵细雨!”
摇光星使抬眸看向云端,嘴角挂上一抹不羁的笑意,虽然语气像是在抱怨什么,但从他欢欣的神态来看,他对这曼妙雨景还是颇为欣赏。
天玑星使站在他身前一点点,双目沉凝如不化的寒冰,淡淡地说道:“雨水充沛也是好事,这苍原州靠水吃水,若无这苍原大江,又何来夹岸百姓的安居乐业?”
“师兄心系万民,这份心胸实乃愚弟所不能及!”
闻言,摇光星使垂下眼睑,恭敬地回复了一句后,便不再发表什么言论,只是默然地站在灵云之上。
天权星使抱着双臂,看着渐渐变大的雨幕,不由得瘪了瘪嘴,轻哼道:“细雨如丝倒还有些看头,若是化作倾盆大雨,那就半点美感也没有了!”
“大雨倾盆之下,这苍原大江水流也会因之而湍急未已,居高临下地俯视,却也颇有几分意趣!”
玉衡星使这话,就是纯粹的游戏人间之心态,对人世种种全然不管,只要他看着舒坦。
大雨滂沱到惹得河流湍急的地步,岂不是要引发水患?
开阳星使对于雨景是没有什么兴趣,但见到连琮双目清明、眼泛涟漪,他便勾起唇,出言讥讽道:“天枢师兄,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你倒是应该好好看看这人世繁华。
“毕竟等到回了古阁之地,经受审判之后的你,可就永无得见天日的机会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天权星使本来就被愈发嘈杂的雨声,闹得颇为心烦意乱,如今听到开阳星使出言不逊,她柳眉一竖,当即就发作起来。
这一路上,玉衡星使和开阳星使,都有事无事就讥讽连琮,莫说是多年的同门之谊喂了狗,就连往日里的君子风仪,也实在不知道被什么给叼走了!
“怎么?难道天权师姐认为,师弟我哪里说错了吗?”
开阳星使在万蛇泥潭丢了面子,一路上被天权星使冷嘲热讽了许久,心里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气。
可偏偏,他无论是资历还是实力,都远远比不得天权星使,而且不久前在万蛇泥潭之中,他的种种表现,也实在是不值得恭维,甚至还可以说是颇为糟糕。
所以他压根就没办法,朝着天权星使发泄自己的不满,只能够把自己的怒火,倾泻到修为被封的连琮身上。
对连琮原本就十分嫉恨的他,现在正是有气没处发的时候,而且自认为好不容易有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会这般地轻易放过?
憋屈、嫉恨和厌恶等负面情绪,如今都快要成为他的心魔了。
有此心结难抒,开阳星使说起话来,也不是很在意天权星使的态度。
“守台人一脉奉命看守七星灵珠,这原本乃是极其崇高的使命,是我七星古阁祖祖辈辈赋予他们的最高荣耀。
“可是承载着这份荣耀的他们做了些什么?监守自盗!知法犯法!背弃列祖列宗的荣光不说,还不顾我宗门万载的基业!
“这等行径,简直是千夫所指、猪狗不如!如此欺师灭祖之辈,难不成师弟还不能指责几句?难不成他还敢奢求,保有自己的尊严?”
“你!”
天权星使伸出玉指,指着开阳星使“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反驳之语。
说到底,她心里也早已经认定,守台人一脉于七星灵珠无端失踪一事上,有着洗脱不掉的嫌疑。
“天权师姐何必动怒?天枢师兄此人大奸似忠,非但心肠里流淌着守台人一脉代代相传的坏水,就连行事做派,也是假仁假义至极!
“师姐啊师姐!你可切切莫要,被他平日里的诸多表演给蒙骗了!”
玉衡星使不甘沉默,选择在这时帮腔于开阳星使,气得天权星使跺了跺脚,索性背过身去,懒得再看他们师兄弟二人。
面对这种闹剧,摇光星使低垂着头,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淡笑的弧度。
只是不知道,他这诡谲的笑意,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
不屑?
亦或者是嘲弄?
天玑星使倒是没有理会,三位师弟师妹的斗嘴,只是把注意力,全数集中在天璇星使身上,在暗暗揣摩着,这一位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今大师兄连琮修为被封,对天玑星使来说,根本就已经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连琮的罪行,也基本上已经判定了下来。
以天玑星使他们现在所掌握的证据,再加上七星古阁之中,那些长者们对守台人一脉的厌恶情绪和忌惮心理,只要连琮一被押回七星古阁,他的天枢星使之位就必然会被剥夺。
甚至就连连琮的性命还能不能留存,都已经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这不仅仅是连琮一个人的悲剧,而将会是,整个守台人一脉的彻底落幕。
这样一来,天玑星使若要上位,唯一需要对付的,就只有天璇星使罢了。
虽说天璇星使名义上是他师姐,但她毕竟只是一介女流,无论是修为实力,亦或者心性手腕,比起他而言,都没有绝对的优势。
两个人背后的势力,也是互有所长,亦是无法对彼此形成有效的压制。
若是局面如此僵持下去,天璇星使成为七星星使之首的希望,无疑会比他大上不少。
毕竟名分摆在这儿……
所以说,天玑星使若是想要越过天璇星使,登上天枢星使之位,就只能寄希望于天璇星使自己犯错,或者说由他出手,促使天璇星使犯错。
至于犯什么错……
天玑星使瞥了气定神闲的连琮一眼,眸子里似有冷意划过。
此时此刻,玉衡星使和开阳星使师兄弟两个人,正忙着弹冠相庆。
天权星使则背对着天玑星使,还在兀自生着闷气。
连琮没有了修为在身,感官早已经不复之前那么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