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敢有所奢求。
熏公主生母在世时,总说夫者,比天还要高;父者,比山还要重。
她教导女儿,对父亲一定要温顺、恭敬。
在熏公主的世界中,所有人见他父亲,都是微微低着头的,所有人在他父亲面前,都是诚惶诚恐的。
包括她自己,即便她是先帝之女。
可是那一场宫宴,那样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打碎了熏公主心中固有的看法。
他长身玉立,他侃侃而谈,一番奏对到最后,就连先帝也对他赞赏有加,非但没有追究他犯颜之责,还提笔赐了“直言”二字于他。
真好看,真厉害。
这是熏公主,对洛与伦的第一印象。
再后来,熏公主的表姐入宫,两姐妹聊起青年才俊,熏公主问及洛与伦。
她忘不了表姐当时的眼神,那是一种含羞带怯,却又慕少艾的眼神,亮堂得像天光,可以刺破宫闱的晦暗沉闷。
表姐告诉她,洛与伦曾经在胤都外的含元城,参加过南川郡王举办的诗会。
熏公主的表哥在那场诗会上,和洛与伦有过几句交谈,此后便为洛与伦所折服,总是在自家妹妹面前,提起那个耀目的少年。
久而久之,熏公主的表姐,对洛与伦兴趣大增,想着法儿地打探有关他的消息。
熏公主沾了表姐的光,对洛与伦有了更多的了解。
真正意义上的见面,是在先帝的丧仪之后。
那时候先帝停灵在上阳宫,诸多命妇都要入宫举哀。
按道理来说,这举哀之事,应该由嗣皇帝的正妻主持。
可是新帝年幼,尚未婚娶,所以这统领诸多命妇之事,只能交到帝女手里。
晁太后膝下无子,却有嫡女傍身。
嫡公主当仁不让就要担任此职,可簌公主却对此颇有微词。
嫡公主性情刚烈,当时就怒斥了嘀嘀咕咕的簌公主。
簌公主失了脸面,当场顶撞了嫡公主,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晁太后知晓此事后,觉得内宫中的公主,实在是欠缺教养,便请了素有贤名的君子,进内宫隔帘讲学。
公主失礼,哪儿来让外男纠正之理?
晁太后此举,其实是想替,诸公主相看夫婿。
除了簌公主之外的公主,都是晁太后的筹码,她们外嫁之后,她们的母族和夫族,就都可以为晁太后所用。
晁后主持后宫事宜多年,把一切种种都抓在手里。
宁圣母若非仗着儿子登基,在她面前,其实也不值一提。
光只从晁后敢废帝来看,便可知她的手腕。
所以后宫的公主,管它是否亲生,都只是她延伸势力的工具。
以洛与伦的身世和本事,自然也在晁太后相邀之列。
他对这种事比较抵触,便婉言推拒了几次。
但嫡公主和簌公主心高气傲,点名要洛与伦入宫,想看看他到底是何等人物。
洛与伦无法,只好入宫赴会,隔着帘子接受诸公主的“问罪”。
熏公主性情温顺,又对洛与伦有好感,所以只是讷讷地坐在那里,没有出言刁难。
其他公主知道她的性子,本来也没想难为她。
只是诸公主,被洛与伦怼得哑口无言,心胸宽广者心生敬佩,心胸狭隘者却自觉丢脸。
簌公主就是觉得自己丢脸的那个。
她既然丢了脸,自然就要把气撒出去。
平日里温吞吞的熏公主,便成了她倾泻怒气的对象。
簌公主责难熏公主,嫡公主却有意和她做对,偏要护着熏公主。
熏公主夹在两者之间,如坐针毡,不知所措。
幸得洛与伦出言相助,才终止了这场闹剧。
事后洛与伦意欲离宫,熏公主则鼓起勇气,跑到他身前道谢。
两人一番交谈,熏公主对洛与伦的称呼,就火速变成了“洛哥哥”。
熏公主本就是伶俐之人,在洛与伦面前更是如有神助,说起话来,总能叫洛与伦无从回绝。
若非如此,这“洛哥哥”三字,洛与伦怕是万不肯接受。
熏公主想,自己装傻这么多年,老天爷怕是把这掩藏的聪颖,全补偿在了,她和洛与伦的相处之上。